很難相信,松岡洋右竟然是外交官出身,而不是情報參謀出身。因爲僅僅用了不到三天的時間,他帶來的一個小隊的人馬就從上海主要的幾家民國房子工廠的倉庫出貨就查到了杜月笙的頭上。

    當然,杜月笙不過是一家輪船運輸公司的老闆,他承攬運輸任務也是無可厚非的。

    杜月笙人生頭一次做正當生意,那個叫得瑟,就差全世界喊:“老子從良了。”

    從良,這個詞似乎不太妥當,在東方文化中,這是一個具有特定願意的詞。按照行業分類,杜月笙屬於綠林人物,幫派的首腦級別的頭目,用招安似乎更加妥當。可王學謙拉攏他的時候,也沒有許諾給他一個官職,所以招安似乎也不太合適。反正差不離就是那麼個意思。

    杜老大這筆生意沒掙錢,反而花錢無數。總之,杜月笙在民國的工商業界打響了知名度,他做生意堂堂正正,沒有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並且多次張揚的召開工商界聯繫聚會,宴會,擺酒,要是他有一個電報機,臉皮再厚一點,他能通電全國老子,杜月笙開始做正當生意了。

    不過杜月笙並沒有將那批發往北方的布匹送到南京的浦口,用津浦線運輸。反而是這批貨物在揚州卸下之後,就神祕的失蹤了,當然也沒有他的事了。

    於是這就牽涉到另外一個人,揚州衛戍司令,江蘇地方軍第二師師長王亞樵。民國最不像將軍的將軍,簡直就是一個奇人。

    “先生,這是剛剛傳來的消息,閩浙巡閱使王學謙在一個多月前招開了一次民國南方主要棉紡工廠的會議,地點在銀行公會,這是與會的名單。”

    松岡洋右顯示出他很強的洞察力,調差的方向沒有偏離事實的真相。

    松井石根眼神微微一亮,等到只有他們兩個人在房間的時候,他期許的問道:“這些人都有嫌疑”

    “嗯,不好說”

    松岡洋右並不是神仙,能掐會算,他也需要通過調查來充實印證自己的猜測,但同時他的猜測也可能是找錯了方向。

    有種不太好的感覺,松岡洋右就像是被矇住了眼睛在屋子裏,想要通過摸索找到門口的速度快不了。

    “到底他們下一步的目標是哪裏”

    松井石根被對方自言自語的話嚇了一條,語氣都有點帶着哆哆嗦嗦的顫音:“他們還有目標”他就一個念頭,還有完沒完啊他已經被那個不知道隱藏在哪裏的對手弄得精疲力竭,要不是日本內閣現在的首相是對軍隊高層有所忌憚,絕對不會放過鬆井石根以下克上的作法。他等於是一個閒散的高級軍官,一個人單槍匹馬地就給日本整個國家對華的戰略制定了個七七八八,這種冒失的舉動是絕對不被允許的,可是在日本軍界,卻受到了高度的褒揚,原因很簡單日本軍方想打仗都快想瘋了。

    如果對手是民國,而不是俄國的話,軍方會更加的興奮和肆無忌憚地部署。

    松岡洋右也是一頭霧水,很快情報站又送來的一條消息。不過鬆井石根乍一看之下,就想起來這個傢伙挺熟悉的,但不是他熟悉,而是長庭野夫很熟悉,確切的來說,這傢伙簡直就是東亞株式會社的苦主:“這個人也有嫌疑”

    “你認識他”松岡洋右說是來調查松井石根的失職行爲的,可實際上,他是來幫松井石根參謀協助的幫手。

    松井石根看着那張外表似乎極力想要莊重,卻在眉宇間都流露出奸猾樣子的民國商人,頓時有種想要笑的衝動:“這個傢伙是騙子。”

    “騙子”松岡洋右快瘋了,所有的調查都指向了一羣毫無社會地位的流氓,幫派成員,然後當他以爲發現關鍵人物的時候,卻從松井石根的嘴中探聽到,原來是一個騙子。

    連松井石根都不禁懷疑:“你說這些人的組合似乎很奇怪。你看這個人杜月笙,他是黃金榮的跟班,最近幾年才網絡了一羣人,只有在上海纔有足夠的影響力,他們的據點在法租界,而且主要經營的項目是煙土。從他的習慣來說,他根本就不會看得上實業。而據我所知,他購買大達輪船公司更多的應該是爲他的煙土貿易準備,真要把他歸類到民國的紡織業之中,有點滑稽。”

    “那麼這個人騙子呢”松岡洋右畢竟沒有來過上海,比不上松井石根前幾年在上海當武館,對這座城市的人和事都有着一種超然的熟悉。

    松井石根笑着問:“你知道人丹嗎”

    “人丹東亞株式會社的旅行抗暈抗暑藥物”松岡洋右詫異道,他想象不出這個畫面上的人和人丹有什麼關係

    “沒錯,就是東亞株式會社的人,這種藥物一度在民國,甚至在南洋都有着非常大的銷量,而東亞株式會社也因爲這種藥物掙的盆滿鉢滿,可在一年多以前,這個人的藥店裏卻突然銷售一種叫仁丹的東西,效果竟然比人丹更好,更讓人氣氛的是,兩種藥物的療效都是相近的,而且名字在讀音上根本就分不出”

    “這下長庭野夫可要頭痛了”

    果然,松岡洋右也幸災樂禍起來,他的根基在軍界,雖然這幾年從事的是商業操作,可是從骨子裏他看不起商人。尤其是像長庭野夫這樣的含着金鑰匙出身的貴族子弟。

    松井石根眯起眼睛,像是一隻喜怒無常的老貓,席地而坐靠在身後的櫃子上,彷彿這一刻他身上的軍人氣息完全被掩蓋了下去:“誰說不是東洋株式會社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對方告上法庭,說東亞不正當競爭,採用非正常的經營手段,僱傭浪人來襲擊他的藥店,之後更是聘請了遠東最貴的律師和東洋株式會社打官司。租界的法庭解決不了,打到了江蘇法庭,不過民國的地方勢力都是其軟怕事的傢伙,根本就不敢受理,據說最近的一次開庭將是下個月,在燕京,這已經是民國的最高法庭了。”

    “這樣的話,恐怕長庭野夫就不會更多的幫助我們了”

    松井石根根本就沒有在意,不屑道:“這個討厭的傢伙,不來纔好。如果不是他故意壓這消息,事情也不會倒這個地步。這幫商人,一個個都被金錢收買了靈魂。”

    “好吧,你不喜歡他,我們就不要商會的支持好了。其實這件事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已經不是商會能夠解決的了。眼下一方面需要等待”松岡洋右順着對方的話往下說,其實日本商會,尤其是在上海的商會更多的是和海軍那幫人走得很近。

    也只有在大連,陸軍軍部纔會商會有足夠的影響力。畢竟南滿株式會社本來就屬於關東軍,隸屬於陸軍部。

    松井石根揮拳道:“沒錯,就是等待,可這也是折磨人的等待。但願齊燮元並沒有讓我失望,我可是在他的身上下了重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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