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這些人是否真心,可有點是不容忽視的,民國各地交戰的軍閥都停戰了。其實英國人想要調停民國的內戰已經有些年頭了,可惜都一直沒有效果,沒想到他們突然出兵之後民國各地竟然詭異的一片和平景象。
不僅如此,有些距離上海比較近的地方軍政大員都表現出了一致對外的口氣。反正不用他們出兵,說的那個話叫敞亮,恨不得和英國人同歸於盡似的。在民國,這叫人情,要還的。可是英國人確實不懂,康斯丁爵士瞪着快要變形的眼珠子,琢磨了很久,才明白過來,自己和代表的大英帝國已經不知不覺之中站在了整個民國的對立面。
康斯丁爵士發現以前很好用的威脅手段,似乎不太好用了。可真要開戰,他真的不敢。
他哪裏知道民國的督軍們的心思:要拼命了,誰也靠不住。
可說漂亮話,一個比一個響亮,就怕語句驚人不罷休。
比如孫傳芳就在安慶動員安徽軍隊,支持上海的反英行動。還信誓旦旦的聲稱,安徽軍隊數萬將士隨時隨地都準備南下支持可能發生的戰亂。但是懂心思的知道,這位打的是被盧永祥佔去的蚌埠的主意。
河南的馮玉祥也舔着臉發電支持,只不過這傢伙的動機有點不純,似乎字裏行間的意思是想來調停。他要站出來的話,估計沒人會給他面子。
好吧,馮玉祥就是這樣一個喜歡出風頭的人,他以爲自己信仰基督教之後,就應該和洋人是朋友了,洋人就會給他找個面子送點好處給他們什麼的。要說他投靠洋人,他真做不出來,他就是說幾句漂亮話,來佔便宜的。可惜這樣的伎倆用的多了之後,已經不太好使了。就馮玉祥的性格來說,他是一個獨裁,暴虐,甚至對手下親信部將都非常刻薄的人,他信奉基督教的原因恐怕不爲人所知,但最有可能的一個原因就是挾洋自重。
可讓他傷心的是,洋人沒功夫搭理他這麼一個土裏土氣的民閥,他們喜歡那種高大上的,比如王學謙這類人在列強之中就很有市場。除了英國人對王學謙恨之入骨之外,在美國,在歐洲,乃至在蘇俄,王學謙都是非常有市場的。
不明真相的西方報紙還會吹噓王學謙,是最接近西方執政理念的民國政治家。
好吧,馮玉祥也就只能用一些小伎倆期盼天上掉餡餅,可惜他臉很大,頭頂上卻始終沒有什麼動靜。
最特別的是湖南督軍張敬堯,這傢伙表面上支持浙軍的反英運動,背地裏將湖南地面上的英國貨都徵收了一遍重稅,然後這筆錢存在了他在美國銀行的戶頭上。
連齊燮元這個貌似和王學謙應該不死不休的政敵都在濟南通電,支持浙軍對英的軍事行動,並且聲稱,民國的苦難都是讓英國人害的。而背地裏,他也鬆了一口氣,至少盧永祥也不用和他死磕了,連曹錕和張作霖兩大豪強之間的巔峯作戰都被迫停止了,江蘇和山東的爭鬥還有必要繼續下去嗎
“爹,你到底通電不通電啊急死我了。”
盧永祥看着兒子心急火燎地從上海趕回南京,正準備問一下兒子,上海的局勢變化。可沒想到寶貝兒子一家面就是質問老爹的立場,這讓盧永祥很難堪。
可盧永祥在一開始猶豫之後,竟然落在了全國督軍們的後面,他還是一個合格的盟友嗎他是真心和王學謙結成攻守同盟的嗎
民族立場哪兒去了
還要不要給祖宗張長臉了
盧永祥很糾結,他糾結的原因更多的是萬一戰火燒到江蘇,他怎麼辦從內心深處,他堅定的認爲王學謙是一個禍害,是一個千年纔出一個的頂級禍害。英國人是好招惹的嗎
各地的軍閥都支持,那是因爲那些督軍們考慮的就是一個問題,老子天高地遠,英國人想要打過來門都沒有。可江蘇距離上海是最近的省份,而且還有過血的教訓。當年道光年間的虎門銷煙引來了英國人的艦隊,從廣州一路北上,打到了揚州、南京。
如今的江蘇軍政府根本這份實力去抵擋英國人的入侵。
遠的不說,已經部署在江蘇北方的軍隊就不可能南下,萬一齊燮元這老小子見到盧永祥退兵,壓過來怎麼辦
說起很王學謙的結盟,盧永祥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淚,說好的一起對付齊燮元的,你個憨娃去招惹英國人幹什麼好處是就眼下的局勢,江蘇和山東不用打仗了。壞處當然更要命,萬一英國人真要和王學謙打起來,他要幫忙。
可問題是怎麼幫
相比之下,盧永祥寧願和齊燮元在徐州拼個你死我活也就算了。可不想和英國人有什麼瓜葛。好處他不想佔,壞處他唯恐多之不及。
誰都知道英國人大艦巨炮,囂張得很。背地裏盧永祥也想將上海灘的英國佬一個個抓起來,腦袋上捱打上一棍子,然後塞麻袋裏沉黃浦江。可問題是他這個實力嗎肯定沒有,南京,也就是金陵原本是有海軍學堂,也是海軍的一些基本設施,可問題是這些年破敗的實在太厲害了,連幾艘破船都組織不起來,江蘇最先進的軍用艦艇是馬尾造的,只能在長江裏欺負一下漁船。
靠着這點家底去和英國人打仗這不是作死嗎他盧永祥不是王學謙,家底厚。浙江海軍的艦艇少說也有十幾艘,真正的艦艇,不是像江蘇濫竽充數的這種小船。
巡洋艦都有三艘,雖然都是清朝末年造的老艦,可總不至於讓人看着寒磣不是。
盧永祥內心的焦慮,他急於想要知道浙軍,還有王學謙的真正動向,這關乎到他們父子在江蘇的好日子是否要到頭:“筱嘉,我問你,王學謙到底是怎麼想的你知道嗎”
“這個”
“你沒去找他”盧永祥原本派兒子去上海,就是找王學謙溝通的,其實他最希望的不是兒子從上海趕回來,而是待在上海,拿到第一手資料發電報回來。
見兒子一臉的躲閃,盧永祥心頭長嘆一口氣,指望着小混蛋,是沒戲了。
可盧筱嘉不幹了,急吼吼地對老爹說道:“我知道,上海已經打起來了。”
“什麼打起來了”
盧永祥求天禱地,南京城的神仙不管靈不靈的都在他心裏按下了位置,就是盼着上海的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沒想到兒子帶回來的消息宛如晴空霹靂,嚇的猛地一哆嗦:“到底什麼情況,你說清楚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