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這句並非是智慧之言,而是經驗之談。並非是說人的心裏陰暗有多嚴重,就是看不得人過的好。

    而羣起而攻之這種事情,不需要負責任,國人對於不要負責任的事情都是非常踊躍的,明知道不好,也會偷偷的暗自爽快一把。

    子曰:攻乎異端,斯害也已。

    孔子說了,攻擊和主張不同的言論,也是對自己有害的。這裏說的其實是一個道理。放在普通人身上,異端就是比他們耀眼的能人,對於芸芸衆生來說,真要是有一鶴立雞羣的主出現了,肯定心裏頭泛酸,恨不得眼睛睜圓了,看人家倒黴,誰心裏會從來沒有嫉妒的心思呢

    從某種角度來說,王學謙完全符合了在民國政壇內異端的角色。

    不說別的,要實力有實力,要地盤有地盤,要軍隊有軍隊。這個標準,在民國的政壇已經可以呼風喚雨了,可問題是如今的王學謙還有聲望、敢於對收回租界,對洋人說不的超級政治偶像。毫不誇張的說,王學謙已經是民國知識界和精英基層期待已久的政壇代言人。他們盼着有一個強硬的民族主義政壇領袖已經很久了。百年屈辱,不是說說的,是心頭一直抹不去的痛。

    王學謙完美的演示了一個政客該有的氣節,一個民族主義者對於積弱已久的民國有着怎麼樣的巨大號召力

    就連曹錕也經常團着雙手,像是老年版的和氣娃娃似地感慨不已:這個娃不簡單

    說的就是王學謙,他從出現在民國政壇,到真正的擁有一方勢力,成爲民國幾大派系之中不可忽視的大人物,只不過用了幾年的時間。想一想民國其他的大人物,幾年時間夠幹嘛

    孫大先生躲在日本就有好幾年,二十多年來就一直蹉跎在了被通緝和逃跑的路途之中了。

    曹錕當大頭兵,差點在朝鮮當了炮灰,也是那幾年。

    張作霖,這位爺就更不堪了,當年落草爲寇花了好幾年時間才符合招安的資格。

    可以說民國政壇的大佬,當年起家的時候都是九死一生的局面。除了少數人之外,大部分都死苦出身,有些還揹負亂黨的名聲很多年的,可是怎麼一個喫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的世界裏突然冒出了一個少爺這讓其他人怎麼看

    是不是膈應的慌

    偷偷的想要搞他

    看王學謙倒黴

    這種心思也不是什麼丟人的想法,是個人發現自己九死一生換取來的成就,人家輕輕鬆鬆就獲得了,這種心頭的嫉妒,是怎麼也無法消除的。只不過,有些人行動了,有些人礙於內心的底線,並沒有過多的實際行動。

    不過,之前王學謙塑造的是金身,又是振興民族工業,又是爭取民族主權,就算是購買鐵路,也是爲了能夠將江南的鐵路網絡建立起來。那時候去噴王學謙,是要被輿論的唾沫給淹死人的。

    可是,一切在這幾天發生了改變,王學謙和美國人之間走的太近了,至於貿易協議,根本就沒有公佈。對此,也沒有人想要公佈,因爲一點意義都沒有。而更深入的談判,在民國只有少數幾個人才知道。會議記錄,在浙江只有三個人看到了,王學謙,宋子文和陳布雷。可能之後會讓林長民等人看到,也知曉的人也不過寥寥數人。

    祕密之所以是祕密,是因爲知道的人很少,想要知道的人很多。可想要知道,卻無法知道的時候,很多人內心就會冒出一個想法,會不會是有見不得人的東西,才千方百計的不讓人知曉猜忌幾乎成爲了本能。有些人打聽不到消息,又出於嫉妒,就會在內心一遍遍的告訴自己,肯定有貓膩。

    王學謙會不會做出喪權辱國的事來,將民國的利益賣給了美國人

    不用說,這樣想的人還真不少。主要是因爲民國都知道了美國的商業部長抵達浙江進行商業洽談,可誰也不知道洽談的內容到底是什麼久而久之,連支持王學謙的人都開始動搖了,原本那麼高調的一個人,還藏着掖着,會不會真有不好的事發生吧

    於是第一份在報紙上隱晦的提醒王學謙,要守住本心的文章就出現了。

    這樣的提醒,很快被人解讀成爲知情者的解密。

    很快會讓人想到,王學謙是做了不可告人的祕密。

    要是一個普通人和一個美國人之間商量隱祕的事,也鬧不出多大的動靜來,想要賣國當漢奸,真沒有這個資格。可王學謙不一樣,他已經具備了當漢奸的資格,而且洋人會很器重他這話很彆扭,可架不住這麼一個理。賣國也是要身份地位的,平頭老百姓就是想賣,也沒有門路。

    要說王學謙對於輿論報道,還真沒有什麼擔心的。嘴長在人家身上,民國時代,文人是被徹底解放了,什麼話都敢說,什麼念頭都敢往外蹦。不像滿清的時候,哪家報紙敢胡說八道好吧,還真有,洋人的報紙可不看滿清大員的臉色,他們是底氣最足的。可問題是洋人不關心華夏人,也不關心華夏的高官們的節操。他們關心的是市場和利益。可要是國人想要痛斥政府不作爲,政治黑暗等等,那就等着喫牢飯吧

    這還是好的,要是趕在康熙爺的時代,一家子都要砍頭。

    到了民國,文人們的春天真的是來臨了。新文化運動說白了,是套在文人身上枷鎖徹底沒有了,沒有規矩,沒有約束的時代,真不能說是好還是壞。

    就像是社會一樣,偷東西不犯法,估計整個國家的人都要沒有廉恥感了。相比之下,造謠更沒有責任了,本來就是躲在幕後,心理負擔頓時小了很多。就像是在後世,很多人是語言上的巨人,在生活中縮的像一團風乾的抹布,可是在網上,一下子牛氣起來,彷彿就沒有他不敢幹的事。罵人,這算是個事嗎

    一開始,作爲王學謙麾下情報負責人的戴笠,壓根就沒有注意市面上報紙的風向。覺得不過是有些人故意找不痛快的,派手下人去調差一番,也不了了之。僅上海租界佈道路上也就是四馬路,靠近三一大教堂附近就有四百來家報社。大大小小的報社,每天都有開張的,也有關門的。

    別看杜月笙在上海手眼通天,可面對這些流竄在民國各個角落的閒散文人,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最後不了了之收場。

    其實戴笠也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他主子王學謙,別說嫉妒,就是恨他的人也多了去了。不敢說仇人滿天下,可民國政壇的勢力不少都是對王學謙非常忌憚的,希望看他倒黴的人也大有人在。在報紙上說兩句沒影子的話,也不過是圖一時痛快而已。用王學謙的話來說,這個世界上愛的人很多,恨你的人也很多,那麼你就距離成功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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