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大門關上,所有人狂跳的心臟同時安定,現在,局面又恢復到了從前。
“上城樓,殺”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人羣立刻暴走,懷着刻骨仇恨,山呼海嘯撲向了各個射擊位置。
大門外,東良曲眼前一黑,差點當場昏過去。想不到,眼看計劃就要成功了,竟然被兩頭鹿硬生生砸了出來,一切全完了。
要塞內喊殺聲震天,原本無助彷徨的子歸部落因爲酋長的到來,轉眼變成了一把銳利的尖刀。反觀他們,陣型散亂躺了一地,盾牌飛的到處都是,全都擠在要塞高牆下,簡直就是活靶子。
打了個哆嗦,東良曲趕緊大喊:“快跑快”
再不跑,他部落裏最強壯的獵手們只怕就得全交待了。
東夷人什麼也不顧了,跳起來就跑,亂七八糟的武器扔了一地。
來不及了,要塞各處伸出了無數箭頭,好像一隻刺蝟,下一刻,破空聲大作,亂箭橫飛。
東夷人的前隊在亡命奔逃,後隊紛紛中箭,絕望的開弓反擊,雙反在極近的距離展開了對射。
這絕對是最慘烈的交戰模式,箭一支支扎進了軀體裏,慘叫聲接連不斷,如此近的距離,箭矢的威力比手槍彈還要大,東夷獵手無遮無掩,一個接着一箇中箭倒地。
黃子風急眼了,厲聲大喝着衝上城頭,抓住人就往地上拽,“別打讓他們走”
一把將一個小男孩拽倒在地,黃子風瞪大了眼,心臟都漏了一拍。小男孩的額頭上釘着一支箭,大睜着憤怒的雙眼,已經死了
“都住手,躲起來”
黃子風坐在地上,發出夜梟般的的嚎哭,人們這才驚醒,喊他們的可是酋長,連忙躲在了箭垛後。
這時大家才發現,城頭上已經倒了好幾個人,有的已經死了,有的還在痛苦掙扎。
城下,死裏逃生的東夷獵手驚魂未定,發覺沒有箭射下來後,怪叫一聲撒腿就跑。地上丟下了至少二十具屍體。
“快救人吶”
淒厲的哭喊聲傳來,人們一擁而上,再也顧不得打仗,手忙腳亂開始救人。
恰在這時,鳳桐和浮蘿終於跑了過來,立刻參與到救治當中。從這一刻開始,城頭嚎哭聲不斷,一直到中午。
戰鬥結束了,傷者不留,東夷人總共死了二十三個;子歸部落戰死了四人,傷了五個。
傷者被一個個處理完擡走,戰死者也被一個個送上了山,黃子風依舊坐在城頭髮呆。戰爭死人難免,可今天本不該發生這樣的事情,那些人都不應該死的。
常陽跪在黃子風面前,以頭搶地,嚎啕大哭。
“你”黃子風臉色冷得可怕,從未有過,話說一半他閉着眼睛甩了甩頭,又一字一頓說:“別說這只是欺騙,就算是,我真的被他們抓住,你也絕對不該開門”
“是是是”常陽每說一個“是”字,就重重磕下頭,悔恨無比。
雲曉在一旁看不過去了,輕輕碰了碰黃子風。
黃子風嘆了口氣,“算了,以後切莫再犯。”
“回去好好想想吧。”黃子風撐着箭垛站起來,大踏步離去,留下常陽嚎哭不止。
半個月後,淮水邊,黃子風坐在一塊石頭上。在他對面,站着那名斷臂女人,獨臂抱着自己的幼子。
女人很倔強,傷痛還在,包紮的麻布上猶自一片赤紅,就堅持要起來跟着部落裏的人幹活。用她的話來說,“不作不食”,不勞動的人是沒資格吃閒飯的。
“你叫什麼名字還有你們的兒子”黃子風問。
女子懷抱兒子,艱難彎了下腰回答:“子風酋長,我叫汀蘭,我們的兒子他還沒有名字。”
黃子風點了點頭,稍加思索,“以後,凡是我子歸部落擁有的地方,你們想在哪裏建立部落都可以;你們的兒子是夷人,生在淮水邊,就叫淮夷吧。”
女人聞言,終於忍不住痛哭出聲,抱着兒子跪在了地上,“謝子風酋長賜名”
黃子風連忙把她扶起來,安撫道:“起來吧,既然依附子歸部落,就要守子歸部落的規矩,傷者由部落照顧,不用幹活。”
接過幼童淮夷抱在懷裏,黃子風看向北面,那裏全部落的人都在金黃的麥田裏勞作,收割着今年最後一季莊稼。
今年大豐收,這一季麥子收穫後,家家都能分到許多糧食,即便是什麼都不做,也足夠喫到來年春天。
豐收的喜悅沖淡了憂傷,部落裏從未如此豐裕過,可以想象的未來一片光明。
現在的部落都很小,最主要原因就是大自然的供養能力有限,靠採集和捕獵養不活過多的人口。
小部落想要壯大,人多才能自保,可壯大後,卻只能分割打散,讓一部分人離開另謀生路。農耕開始後,這種狀況徹底改變,只需幾畝地就足以養活一家人,人口近乎可以無限制的集中。
從此後,社會結構將逐漸改變,部落會逐漸發展集中爲城鎮、甚至真正意義上的城市。當然,這是個漫長的過程,需要許多年,不過星火已經點燃,必然會越燒越旺。
這些暫時不是黃子風考慮的事情,下面,他將要完成一件亟待解決的問題驅趕東良曲部落。
有了充足的糧食,再也沒了後顧之憂,而東夷人則正處在最困苦的時節,虛弱不堪。
東良曲部落就在首山外,堵住了子歸部落北去的通路,不拔除這顆釘子,時時可能遭到攻擊,完全不能出門,沒法輕鬆生活。
各種武器裝備正在加緊冶煉,挑選出來的獵手正在刻苦訓練,他們的人雖不多,卻是當世唯一的半專業軍隊,並且裝備都是劃時代的,帶着這支部隊,黃子風有把握橫掃全東良曲部落。
“你們母子倆先安心在這裏生活,等過完了年,我將會領着武士們去報仇”黃子風長長吐出了一口鬱氣。
“過年”汀蘭疑惑了,那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