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人羣,走過村莊,雲曉走向自己的家,唯有雅歌靜靜跟隨着,亦步亦趨,不敢出聲。
田地邊佇立着一棟木屋,那是黃子風親手建起來的,兩個門戶,分別住着他倆。
黃子風今天早上曾說,等南風吹來的時候,就親手給她獻上鮮花,現在看來,又無法實現了
“唉”想到這,雲曉不由深深嘆了一口氣,神情蕭索。
“雅歌,你說,他和九色是不是兩個混蛋”雲曉輕聲問
雅歌鳴叫兩聲點了點頭,也不知有沒有聽懂她的意思。
轉瞬之間,雲曉已淚流滿面,只是不哭出聲也不擡頭,默默向前走,她現在只想回家。
路過小河邊的時候,傳來呼喊聲:“雲曉,聽說子風酋長的狼回來了”
雲曉看了一眼,是紅霞蹲在水邊洗衣服,趕緊慌張低下頭,生怕被看見自己滿臉的淚。
紅霞年紀雖大,眼睛卻比錐子還鋒利,一瞥之間,她嚇了一跳,連忙扔了衣服跑過來,一把將雲曉拉住。
“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那混蛋欺負你我去找他”紅霞恨聲問,全子歸部落也就她敢這樣說黃子風。
在子歸部落,雲曉是萬衆敬畏的娘娘,除了黃子風,還有誰能欺負她
雲曉連忙拉住紅霞,慌亂搖了搖頭,甩落幾滴淚,依然不肯擡頭。
仔細看了看雲曉的神情,紅霞嘆了一口氣,探出手將她抱在了懷裏,輕輕拍打着背,如同哄孩子,柔聲說:“男人都是沒有良心的,你這孩子,就是心眼太好了。”
這句話如同打開了閘門,一直苦撐的雲曉“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伏在紅霞懷裏淚如泉涌,轉眼濡溼了一大片。
她心裏苦,只是不知該怎麼說出來。
紅霞不停撫摸着雲曉的後腦勺,柔聲安撫着,看來,真是黃子風造的孽。“我饒不了他”
老太太性子剛烈,雲曉被嚇壞了,連忙抱住,不停搖頭說:“不怪他的,要怪只能怪”
雲曉說不下去了,她也不知道該怪誰。
鳶飛有難,但凡老子歸部落的,都絕對會拼死相救,換做她也一樣,可是那心裏的酸楚,怎麼也平息不了。
若不是那一場誤會,黃子風不被逼走,生出情愫的他倆只怕早就在一起,現在娃娃可能都不止一個了。
命運捉弄,當時她想和黃子風一起逃走,被人攔住,最後走的卻是鳶飛,從此一切都變了。
鳶飛跟隨黃子風踏上了逃亡路,恐怕本心是以爲會和心上人一起死在外面,在她看來,如此也算是圓滿,卻不想後來又會生出那麼多事。
這一樁糾纏難言的情,不但她苦,子風也苦,鳶飛更苦,如果真要怪,只能怪造化弄人。
聽着雲曉抽抽搭搭的敘述,紅霞神情也是複雜難明,這樁事,只怕神仙都理不清了。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想過沒有,鳶飛不在世上了,子風就不會再有二心,我老人家看得出來,他最喜歡的還是你。”紅霞在雲曉耳邊低語。
紅霞面露爲難,“這樣啊,那事情可就難辦了”
又仔細想了想,雲曉神情堅定起來,斷然道:“若是不行,我就學鳶飛姐姐那樣離開,讓他倆好好在首山生活,反正不要他們出事。”
看見雲曉神情無比認真,紅霞繃着的臉一鬆,“噗嗤”笑了出來。別人心中高高在上的雲曉娘娘,在她看來,終究還是個小女孩啊。
“既然你希望大家都好好的,那又哭個什麼自己就先不好了。”
“我”雲曉又低下了頭,“我也知道這個道理,可心裏就是說不出來的難受”
“好了好了。”紅霞攬住雲曉,“別想那些了,上天安排了前一段,就必然會給出個交待,我們只需好好活着就行了,別想太多,唔幫我洗衣服可好”
經過這一番安慰,雲曉果然平靜了些,點了點頭,蹲在水邊洗起了衣服。
看着雲曉瘦小的背影,紅霞打趣道:“其實我倒有個好辦法,子風酋長是東夷扶桑大祭司,也算是東夷人,在我們東夷的規矩裏,男人是可以娶幾個妻子的。”
雲曉一驚,頭也不回尖叫:“不要”
紅霞大笑了起來。
不遠處傳來呼喊聲,擡頭看,是新任白虎軍統領若芄跑了過來。她穿着一身精製的皮甲,身背圓盾,腰上扎着帶子隨跑動飄飛,格外英姿颯爽。
關於軍隊改制的計劃,在黃子風參加華胥部會盟前就開始進行了,四路半職業軍隊,分別被封爲了青龍、白虎、朱雀和玄武,其中若芄率領的刀盾手部隊就是白虎軍。
“雲曉,酋長讓我給你帶句話。”離得尚遠,若芄就開始大喊大叫。
聽見是黃子風叫她來的,雲曉“哼”了一聲,繼續洗衣服,權當沒聽見。
一直跑到兩人面前,若芄先對紅霞彎了下腰,然後轉向雲曉背影,大聲說:“子風酋長說:他這幾天就不回家了,你把家裏看好,倉裏的麥種沒事要多曬曬太陽。”
說完,若芄傻傻站着不動。
“還有別的沒”紅霞微微皺眉問。
“沒沒了。”若芄有些心虛。
“果然是沒良心的。”紅霞稍顯不滿嘟囔。
雲曉繼續浣洗衣服,搓得很用力。
他們都聽得出來黃子風想要表達的意思和雲曉是一家人,可這表達的也太隱晦了。
“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奉子風酋長的命令,我還得去挑人。”若芄匆匆又彎了下腰,轉身逃也似的跑了。
關於三人之間的事,又豈止是他們糾結,老子歸部落的人無不如此。
此時,風桐家門口,黃子風抱着狗子坐在地上,正看着天邊的流雲發呆,神情時喜時悲,複雜的無以復加。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輕柔的問話:“子風,對將來,你可有什麼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