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越是緊張,老頭越是放鬆。施一平人老心輕,賣了半天關子,駝下去的脊背才慢慢挺直:“今年,青年獎的得主。振東商貿,韓東!”
一語落下,擲地有聲!
韓東?
韓東是誰。
很多人本能開始找尋。
青年獎的得主,怎會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
巨大的落差,讓古清河錯愕到了極致,也讓蔣沂南等一些熟悉之人,複雜到了極致。怎麼可能會是韓東?振東商貿又是什麼公司?
即便是得獎者是夏夢,衆人都沒那麼驚訝。
偏偏,是大多數人聞所未聞的韓東。
韓東自己本身也不可思議,以爲是同名,可公司名字又的確是姑媽幫着註冊的那個。他愣着,以爲全程就是看別人頒獎發言而已,結果,總預料外。
有資本的獎,貨真價實。沒資本的獎項,豈不是淪爲笑談。他哪有什麼資本,上去拿這個別人夢寐以求的青年獎。
沒動,即便龍建雲江巖峯等人暗示,他也沒動。就是被妻子拍了下,鬼使神差起身,上臺走到了施一平身邊。
槍口置於腦門而無所動容的他,此刻分明有些彆扭。
當然,不光是他,任何人都會在這種突發的狀況前,忐忑難明。因爲想不通,爲何是自己。
施一平不是第一次見韓東,在後臺有人介紹的時候,就關注了幾次。等人到近前,施一平莞爾調侃:“年輕人,這獎盃暫時還不能給你,我得把話說完。”
他站的更直:“今年青年獎得主,大家應該很多人都不認識。但我要說,他既然被邀請前來,這個獎盃就一定得是他的。”
“這不意味着他比各位有錢,成就更高。恰恰相反,小韓同志現在只經營着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公司——振東商貿,它成立才堪堪幾個月而已。但更出名的企業,悅城,大家肯定都有耳聞。”
“小韓同志就是悅城的創始人。”
“在我看來,韓東是一位企業家。他在海城青黃不接,亂成一團的時候在那裏創建悅城,歷經沖刷洗禮,跟隨城市變遷……海城今年的經濟總量,已經成爲全國增速前十的城市。而伴隨着海城起來的那一批企業,以悅城爲代表的企業,如今剩下多少?只有一家悅城,也剛剛易主。”
“我覺得,海城人忘了他們都沒關係。但既然叫青年企業家會議,咱們要記住,那批真正的企業家。記住他們那種精神,毅力,責任!!”
“還有,我拿到了當年爲了治理海城,所有犧牲人員的公職名單,一個在和平年代難以想象的傷亡數字。並且商會臨時採訪過很多很多海城當地人,這個獎,海城當地人選出來的……那是怎樣的一個商業環境……”
海嘯一樣的掌聲,驟然響起。
韓東在施一平發言之後,無所適從。他單手拿着獎盃,幾番試着要講慣例的獲獎感言,無以開口。
擡了下視線,關於海城那些記憶,全部清晰起來。
曠山冰原,北風如刀。行人麻木,妖魔縱橫。
獎盃的份量儼然更重,韓東快拿不住。稍稍鞠躬,迅速回到自己座位上。
夏夢眼眶早就溼潤,沒人比她清楚,丈夫當年在那邊過的什麼生活。她經常說他傻,盲目投資,沒有任何回報,浪費時間,金錢,消耗家人感情,消耗合作者的信任……
可是所有的所有,這一瞬間的感觸都意味着值了。
她攥了攥丈夫垂下來,一直粗糙的手掌,溫和笑了笑:“這麼沒出息呀,連發言都不敢。”
韓東視線依舊不敢擡起,更沒回應。
夏夢擦了下眼角,輕緩拍了拍他胳膊,自也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