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着，韓東感覺老頭走的有點累，就帶他回了大院兒。等人午休後，自個去附近買了些食材，在廚房中獨自擺弄。
來上京有去看看朋友戰友的想法，可被江源擅自答應隆大邀請，只能無奈放棄。不過，今晚有時間。他過不去，可以讓他們過來。
大家隨便坐坐，喝點，老爺子也喜歡熱鬧。
準備期間，想起誰就發個消息。
陸陸續續的，佟青婕，江文宇，杜明禮等等全來到了這兒。
等江文宇媳婦也過來後，他把廚師的重任交給了佟青婕跟她。酒無好酒，老爺子那點存貨早就被喝光。不過江文宇帶了幾瓶茅臺陳釀，打開，肆意發散的酒香中，理智都開始有些薄弱。
韓東特喜歡這感覺，有自個事業，發展的一羣人。尋常早很難放開，單純的去飲酒。但只要坐在一起，啥架子都沒。喝就是喝，聊便是聊。
天南海闊，粗言鄙語。
很長時間難得一見，見一面就由衷感慨時間飛逝。每人說幾句，輪着說下來，嘰嘰喳喳的，一點不消停。
傅立康見到這情況，把院裏同住的一些老朋友也叫了過來。主要是看酒不夠，想着搜刮一些他們的……兩張桌子，兩代人。隔空，話能聊到一處。
天黑開始，天黑結束。
韓東都忘了明兒還有正事得做，喝到不能再喝，送客的精力都無。佔着老爺子的牀，頃刻閉上了眼睛。
醉的快，醒的也快。
次日被電話干擾之時，韓東才記起來要去看長隆準備的演講稿。除此外，要換衣服，要先讀幾遍，要先領會演講內容，還要往長隆趕……
名校出的稿子，立意脫俗。
韓東粗略看了一遍，記個五五六六，便再無看的興趣。簡單洗漱，徑乘車前往。
來接的江源還能聞到他身上酒味，且看他不修邊幅的德行，路上不住的嘟囔。
說他不重視，說他狀態不好……
彷彿，演講的不是韓東，是他。
“酒味很明顯啊？”
“整個車廂都是！”
“學生又聞不到。”
“大哥，你這樣要是碰到無良媒體，不定怎麼噴你。”
“那沒辦法，昨兒我做東。一幫朋友全喝多了，我不喝肯定不成。”
江源無可奈何：“要不先帶你洗個澡喫個飯再說……你可真是我大爺，操你的心，比操我爸的心都多。”
韓東古怪瞥他一眼：“你這思維方式，咋跟我媳婦一模一樣。我都不嫌丟人，你嫌棄個屁！”
“是嗎？”
“不是嘛。”
江源嫌惡：“我可從來沒喜歡過男人，特麼別這麼看我好不好。”
韓東莞爾點了支菸，從心裏默默組織着措辭。
演講對他而言，簡單又不簡單。
他是屬於就算說不出頭頭道道，至少能說的中規中矩那種。部隊還是公司，大多時候習慣了站在人前。該如何鼓舞士氣，該如何調動情緒，該如何增加執行力……
不同的方式，全都相同。
所以他只需要粗略看看演講稿，完全不需要去顧慮其它繁瑣流程。例如，隆大幫他準備的那些發問環節的托兒，就不需要看。
……
被江源半強迫着簡單收拾了下外在，到長隆科大之時，距離校慶開始只剩下二十幾分鍾。
校長湯玉榮等的着急，直至見到韓東，才笑着過來握手。
沒來及如何客套，先且站到了前臺之上進行開場致辭。
韓東從後臺能看到諾大的會廳裏，幾千張稚嫩年輕的面龐。最前排還坐着江雨薇跟其它從長隆走出去的名人大咖……
韓東瞧這陣仗，不禁輕拍了下自己腦門。
他以爲就是場普通的校慶，來發個言，講點正能量的人生指引或根據演講稿走個過場……但看上去，這似乎還是一場全程直播的校慶。他點開手機進入直播賬號，發覺早已圍觀了無數普通網友。
也就是說，除了現場幾千學子外，還有不知多少人在全程觀看。
難怪江源叮囑自己千萬別出差錯，別說不合適的話，全程按照演講稿走……
演講稿？
韓東回憶着零零散散的內容，待湯玉榮發出邀請之後，代替他站在了位置上。
剎那間的寂靜後，是振耳欲聾的鼓掌聲。掌聲止，韓東靠回憶笑着念出了演講稿的開場白。越念，忘的越多。忘的越多，他越不去看提前擺在眼下的演講稿。思維懸在天際，信馬由繮。
他不去講那些紙面上列出來，自己那點微不足道的事。退而講的是，剛入部隊跟職場的趣事兒，是面對困境自身的掙扎跟運氣。講的是人，不是神。
“學歷特重要，可惜我沒有。如果我有跟媳婦一樣的學歷，進部隊後至少可以少奮鬥三年。所以湯校長讓我來跟你們分享成功經歷，勵志事例，大腦一片空白。你們是我的偶像，年輕人中的佼佼者，未來的未來，像我跟第一排這些運氣好的前浪，遲早會被後浪所覆蓋。”
“韓總能不能多分享一些部隊裏的經歷？”
“不分享這些，但我還是建議每個人都要發自內心的想去部隊。哪怕只呆上兩年，三年，對一生的影響都是極大的。那裏是另外一個世界，跟時代格格不入又自成體系的世界。它可以掩蓋許多自私的負面，讓人深切體會到家國天下，錘鍊品格和意志。”
“青年獎對你來說，有沒有什麼深刻意義上的影響？”
“有，它讓我懂得去依憑本心去做願意做的事情之時，早晚是有回饋的。早一些，晚一些，都會來。不以被曝爲榮，不以失敗爲齒。我跟你們一樣，都是挺普普通通的人，會面臨家庭影響，媳婦嘮叨。得虧找了個對我忍耐性比較高的媳婦，否則很多事，未必能花費全部心思去做。所以，你們能看到的每一個光鮮背後，都會有默默無聞的精神支柱。”
“您跟夏總還準備要三胎麼？”
“這問題，好像不在演講稿上，換一個！”
“哈哈，那怎麼才能追到像夏總那麼好的媳婦？”
“首先你得有碰到她的運氣。”
“很多媒體說，振東的工資遠超普通標準。您有過這樣的擔心麼？比如，會不會影響同行業的發展。”
“這還真沒有過擔心，再說並不高。振東接觸的國家，每一個都不如國內那麼有安全感，但每一個人都會無條件的接受人事調動。老闆跟員工，首先是被信任牽到一起，被平衡維持到一起。得和失，都會進行自我衡量，共同成長和進步。”
“聽說您曾經是維和英雄……”
韓東沒等他問，徑直打斷：“我不敢以英雄自居，也不願意你們把我看作英雄。做問心之事，摒無慾之念，是基本爲人準則。進一步，做問心之事，起家國之心，纔是值得敬重的英雄。它們都藏在部隊裏，藏在普通人中間，唯獨不可能站在這誇誇其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