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夢特別想表現自己對廚房很熟悉，可逐漸的，就不知道該幹嘛了。
至多，遞個東西。
她學過烹飪，那是花裏胡哨的西餐，而這是中式廚房。她也做過飯，寥寥可數，至今還搞不懂炒菜的流程跟訣竅。
反觀韓東，上手的時候有點狼狽。很快就完全進入狀態了……似乎，剛纔那點狼狽也像裝出來，故意逗她開心。因爲分明，看他熟練的陣仗，不說達到廚師標準，至少也是中上的水準。
菜一道一道的出，香味纏在一起，不斷的飄在廚房。
夏夢不着痕跡揉了下肚子，不知不覺的，整天都沒喫一頓好飯了。包括下飛機回家，也掛着事，對付了幾口而已。
有人看懂了她。
是做飯的韓東騰出一隻手，用筷子隨意夾了塊剛熟的肉……
“我，我不餓……嗚。”
張嘴，肉也到了嘴裏。
杜麗裝沒看到，借往外端菜的機會，把空間又留給了兩人。
韓東若無其事轉頭：“喫就成了，這我的家，我出一半錢買的，也是你的家。用不着端着，放開點。”
夏夢細嚼慢嚥，衝了衝手：“你頭上全是汗。”
“熱……”
夏夢挪了挪冷風扇，湊近：“這樣會不會好點，再不然我把門打開，空調溫度應該可以進來。”
“別，別。你去客廳坐坐，最後一個湯，很快好。”
夏夢心不在焉：“不去，她不搭理我，多尷尬。”說罷，找了點紙巾在韓東額頭，臉上擦了擦：“做飯別急躁，心靜自然涼……”
韓東矚目在她近在咫尺的面孔上，低頭，親了下：“你在我身邊，怎麼靜？火上澆油。”
夏夢不敢沉迷，擡手把他臉給推回去：“哎呀，你注意鍋好不好，做個飯也不老實。”
“完活了。”
韓東嚐了嚐味道，單手把一鍋湯端起來，熟練倒在了準備好的湯盆中。
走出去，餐桌椅子人，已經坐齊。
小茜茜夾在杜麗跟韓芸中間，是唯一嘴沒閒着的。端着小半碗米飯，喫的專心致志。身邊不時有剝好的蝦，剔骨的肉，菜葉……
喫飯動作有點笨拙，但一板一眼，倒是很讓人省心。
這也是孩子唯一讓人省心的地兒，喫飯老實，餓了就喫。不需要專門的人去喂着喫，哄着喫。
何蘭婷熱心先站起來，幫着挪椅子。杜麗則樂呵呵的：“你看茜茜，喫的多香。一聽爸爸做的飯，什麼都誇好喫。”
茜茜擡頭，捧哏的一樣往下順：“好喫。”
鬨笑中，韓嶽山分別取了白酒跟紅酒，大多是他一些晚輩同輩人送的，酒還都不錯。
“你能喝白酒？”
韓嶽山擺手：“沒事，小東還能灌醉我。就喝一點……”
韓東主動接過來，笑了笑：“杜阿姨，適量飲好些的酒，還有助於身體，問題不大。你們幾個喝紅的，我跟我爸喝白的。”
嘴上說無妨，倒酒的時候還是給父親倒了半杯，他自己倒了一整杯。跟着，把酒瓶收起，放到桌下，這些就夠了。
看的出來，妻子跟姑媽還是沒說話。
好在，有杜麗母女活躍氣氛，有茜茜這個開心果，並不冷場，他也不再多琢磨。
喫飯就是喫飯，不宜談不開心的。
酒端了起來，他先跟父親碰了下，然後又起身：“姑媽，我敬您一個。從小到大，您在我心裏，是最美的那個。這杯祝我姑媽，青春永駐，煩惱遠離……”
韓東樂呵呵的，遞過去一杯水：“您喝水，以水代酒。”
韓芸不想讓他一直站着，象徵性抿了抿。
夏夢偷偷注視：“姑，姑媽。我有時候做事缺分寸，但做了之後特別後悔……也敬您一個。謝謝您幫過我跟韓東許多，也謝謝您一直寬容擔待忍讓，我都清楚……”
她不及等韓芸答覆，先一杯紅酒灌了進去。
韓嶽山看不對勁，笑着看向妹妹：“我也敬你一個行不行，謝你照顧小東……”
韓芸沒好氣：“都添什麼亂，趕緊喫飯。”
韓東幫她夾了點菜：“您才應該多喫，我都沒幫您做過幾頓飯。姑媽，你知道小時候，我最喜歡就是你圍着圍裙在廚房裏，因爲肯定有好喫的。對，羽佳怎麼沒過來……”
韓芸橫了一眼：“別跟我說話，本來還能喫點，你越說越不想喫。”
韓東笑着又幫她夾菜：“你不想喫就不喫？那我跟羽佳小時候，因爲不喫飯，被你揍過多少次。”
“怎麼着，你揍回來？”
“借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您當時要是不揍我，我現在說不定就一小流氓……”
韓東說着，跟何蘭婷換了個位置。
韓芸擰眉：“離遠點。”
“這我家，我愛坐哪坐哪。”
韓芸氣樂了：“你家，那我走。”
韓東連忙拉住她胳膊，低聲：“姑媽，給我留點面子，這麼多人呢……”
“你眼裏還有我啊？”
“我又不是白眼狼……”
“就是吧！”
韓東聲音壓的更低：“當然不是。我知道您怪我結婚不提前跟您打招呼……是清楚您一定會反對。您今天不來，我也要去您家裏負荊請罪。茜茜多可愛啊，我們如果不復婚，勢必都會找另一半。她到時候不管跟誰生活，都不如自己的親生父母。”
“何況，感情不就這樣嘛。打打鬧鬧，分分合合。確定了自己需要什麼，惦念什麼。復婚，不是了不得的大事……生日宴的事我罵過小夢，她知道錯，來的路上買了一大堆東西，打聽您愛好。再說了，您疼茜茜，疼我。她是茜茜媽，是我妻子……您還氣不過，我改天單獨帶她去找您道歉……再氣不過，反正全是我不好。管不了媳婦，孝敬不了媽。活着失敗，不如找個乾乾淨淨的地方，了此殘生……”
韓芸瞪了一眼：“滾蛋！”
韓東果真找了個雞蛋，欠身塞到了茜茜手裏：“滾一下，給你姑奶奶看看……”
茜茜配合，瞅着爸爸，在嬰兒椅隔板上滾了滾。
看父女倆一唱一和，韓芸實在憋不住，失笑：“去去去，跟蘭婷換回來，別坐我身邊。”
“我不換，就想挨着您坐。”
“你啊……行啦行啦，接着陪你媳婦去。別忘，碰到合適的朋友，幫羽佳介紹介紹……她老大不小的，也不急，愁。”
“您放心，我隨時隨地的幫她留意着。”
夏夢感覺自個在看電影，聽不到丈夫跟韓芸竊竊私語說了什麼。但結果，由僵轉松，太戲劇化。更戲劇化的是，女兒好像也參與了這部電影。
她極聰明，又抽機端樂酒：“姑媽，我再敬您一個。”
韓芸看了幾秒鐘，把一旁的紅酒拿了起來：“少喝點。”
“沒事的，敬您的酒，我得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