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夢這會也在喫早餐，跟分局的丈夫差不多，食之無味。手機提醒層出不窮，女兒又跑來跑去，喳喳呼呼，時不時用滿是油膩的小手來騷擾。
三歲的小丫頭，口齒漸漸清晰，趴在她腿側，雙眼靈動天真：“媽咪，帶，帶茜茜去找爸爸……”
夏夢屢次鎖緊眉頭，忍住煩躁：“你爸爸被警察叔叔抓了。”
茜茜撥浪鼓樣晃動小辮子：“警，警察叔叔是好人。纔不會抓爸爸。”
夏夢終忍不住，再次拿開她小手：“離我遠點，不準再碰我。”
茜茜驚愕，委屈交替，不懂媽咪爲什麼要訓斥自己。慢慢的，手指擰動……
“找打是吧！”
夏夢疼的激靈，動作稍大推擋。茜茜哇的一聲大哭，馬上引來了正喫飯的龔秋玲。連離席過來，邊抱過孫女哄着，邊冷了臉色：“有火衝小孩子發什麼，嚇到她了。”
“呼！”
夏夢索性推開碗筷：“慣着吧，這一身的壞毛病，將來看你怎麼管。”
龔秋玲親了下孫女兒，回嗆：“你小時候毛病更多。”
夏明明嗤笑：“對啊，我記得某人六歲的時候還尿過牀。怎麼有臉嫌棄一個三歲小孩……”
龔秋玲眼見姐妹倆又要擡槓，打岔：“夢夢，小東今天應該能辦保釋吧？”
夏夢悶聲：“對，等調查結果出來，證明他不存在過失，就能回家。他的事你不用擔心，擔心也沒用。人本事大着呢，刀上走，火裏趟。別說一個小分局，整個東南省他說第二，都沒人當老大。”
龔秋玲沒好氣道：“行了你，他想被人抓進去啊……”
“問題人就是拿派出所當家，每年都得去旅遊幾趟……”
夏明明插話：“記性是真不好，都忘了我姐夫每次跟警察打交道，都爲了什麼。媽校園門口的事，他進了派出所。我被人潑硫酸的事，他進了派出所。幫你公司打戰的事，他又進了派出所……”
驟然！
夏夢起身直視：“你存心找不痛快。”
夏明明翻了下眼睛：“是你找不痛快。喫個早飯，不想喫就不喫，拉着張臉給誰看。不就是因爲那什麼關新月的新聞，衝孩子撒什麼氣。”
茜茜聞聲從龔秋玲肩頭探出了小腦袋：“壞夢夢。”
夏夢擡手，乏力：“行行行，這個家我多餘。”
“你本來就是多餘的。不在的時候其樂融融，稍有不順，影響全家人的心情！”
“那我走。”
“不送。”
夏夢擡步，又忍不住轉身：“對了，夏明明。這我的家，我出錢買的房子，別再惹我……”
夏明明撇嘴：“你說話不好使，媽跟茜茜纔是家裏的權威跟明珠。她們倆在哪，哪就是我的家。有本事把我們仨一塊趕出去。”停頓，衝茜茜眨了眨眼：“妞兒，愛小姨還是愛媽咪。”
茜茜不假思索：“愛小姨。”
夏明明聳肩無奈：“哎呀，真沒辦法。一個人連自個親生女兒都嫌棄……”
夏夢實在缺乏鬥嘴的精力，屢次深呼吸，扯過包就走。
她確實是受到了新通源跟瑞麟達成商業合作意向的影響，不想遷怒於人，只每一次哪怕見到那個女人的名字，心情都會變得糟糕。
何況，這個新聞隱約有種苗頭。互補式的合作，有可能真的會幫現在的新通源打開新的局面。
電商加實體商超，概念不新，卻恰屬風口。
尤其不得不承認的是，她儘管厭惡那個女人，又很清楚，她商業成就並不低。一個新通源，經歷資金短缺，經歷低谷起伏，還能熬到現在，並再次反彈。
落差！
調節着心情，夏夢試探先打了個電話給丈夫。意外會被快速接通，她愣了愣：“調查結果出來沒？”
“嗯，周局長說下午可以辦保釋，沒什麼問題。”
“不用下午，我快到了。”
“怎麼啦，心情不好？”
“沒有，見面說。”
“邱玉平家屬那邊好不好辦。”
“都說了，見面聊。掛啦！”
韓東被她話堵的無言以對，聽着手機裏盲音響起。稍稍怔住，大約猜到了些什麼。苦笑，暗自頭疼。昨晚見面還好好的，惹出這麼大麻煩她都沒發火。睡一覺醒來這樣，顯而易見。
“韓總，還有些口供需要完善下。”
思索間，有警察扣門提醒。
韓東回神：“行，這就去。”
……
口供無非是走個形式，因爲一大早警方的人就找到了相關涉案人員，以及更多細節的錄像。完全，能夠證明邱玉平母子的死，跟他沒有關係。
至於執法權限的問題，省軍區那邊也已經打過招呼，書面文件很快會到。
事不多，應付着卻到了中午。
被告知可以離開，韓東出門後，直接坐上了等在分局門口的車。
夏夢瞟了眼副駕駛的丈夫，一言不發。給油，徑直開走。
有時候生氣未必會寫在臉上，也可以表現在氣質上。韓東就分明察覺，妻子有點冷到不太正常。
他咳了一聲，無形，抓住了她一隻手：“誒，去哪？”
“當然先送你回家。不然你這樣子，也沒辦法帶出門。呶，面前有鏡子，自個照照尊容。”
韓東正經看了會鏡子裏的自己，笑笑：“挺帥的。”
夏夢耐着性子：“還笑的出來。”
“見到你高興。”
“可是我不高興，因爲你擅作主張，導致邱玉平母親這件事必須徵得家屬諒解。不然就得法院見，沸沸揚揚。再就是實名舉報古舟行，石沉大海，除了有人上門取證，目前沒有任何的動靜……下一步你打算怎麼做。”
“古舟行身份畢竟不簡單，關係網複雜，調查沒那麼快的。”
“是啊，時間。邱玉平這事，咱們不但沒爭取來時間，反給了對方很多反攻的機會。”
韓東認真聽着，認真迴應：“該聽我媳婦的，這樣就沒那麼多爛事。”
安靜了幾秒，他重新撥了個號碼。普普通通的交代，直讓開車的夏夢驟然轉頭。
丈夫電話裏提到了樊小艾跟古清河的婚約。
韓東示意她好好開車，放下手機解釋：“既然調查進度快不了，證據完善進度快不了。那也沒別的辦法，只能把樊滄海捲進來。”
夏夢張口結舌：“你趕緊撥回去，不要讓新聞亂說。”
韓東攤手：“別人比咱們更怕新聞。有任何的苗頭，都會及時掐滅掉。最終，古舟行識趣的話，用不着再調查。”
“可是……”
“沒有可是。樊滄海如果心胸如此狹隘，就不會那麼大成就。所以，結果只有一個，古舟行都不會允許有別的結果發生。”
夏夢心臟砰砰亂跳：“我看你又想跟警察打交道。”
“寶貝，到了這一步，必然需要有人能扛起來污垢。你清清白白就成，我，真無所謂。何況老頭該來了，這啞巴虧，樊滄海要嚥下去。至於關新月那邊，且看她跟李瑞陽能走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