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
是夢嗎
安然驚醒過來,發現自己竟在一間陌生的房間裏。
她的頭隱隱作痛,視線模糊看着這四周,這20平米左右的普通臥房,雅白色的牆壁,窗簾,裝潢傢俱簡單溫馨。
這裏很安靜,透着一份舒適,但是在柔光燈下,她的臉色蒼白地有些嚇人,感覺渾身發熱無力,腦子有些遲鈍,像是內心抗拒不願意去思考。
恍恍惚惚地朝房門那邊看去
“你醒來了喫點東西。”
房門被人輕輕地擰開,杜逸風端着一碗粥走了進來。
安然在乍見杜逸風時,眼瞳微微睜大,像是一瞬間記起了什麼,“我,我”她脣角哆嗦,聲音斷斷續續,胸口起伏壓抑着那份記憶的恐懼。
“什麼都別想了,先喝些粥。”
杜逸風不忍直視她這張蒼白無助的臉蛋,將碗放在桌面,輕聲哄着她。
她呼吸變得急促,大腦裏一片混亂,煩雜平躺在牀上,整個人了無生機一樣看着頭頂的天花板
“不是真的”她泛白的脣瓣顫動,低弱地喃喃。
強忍着眼角的淚,像是在向上天哀求,“我們說好了,一起離開這裏,我們重新過些平凡的日子,租一個小房子,我去上班打工掙錢,我媽她就在家裏做點家務,她晚上會在家裏等我一塊喫晚飯的我們都說好了的”
爲什麼
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杜逸風臉上也很沉痛,坐在牀邊,指尖擦拭她臉頰邊滑下的淚,“安然,你你要堅強,伯母她在天有靈也不想看見你這樣”
她忍不住大聲哭泣,激動地爬起身,雙手抓着他手臂,含淚的眼眸帶着哀求看着他,“你告訴我,我媽沒死對不對”
“杜逸風你告訴我,那只是我作夢而已啊”
他緊抿脣,並沒有說話,她這無措惶恐的模樣看着讓人心疼。
伸手摟抱着她這瘦弱的身板,她的身子還在顫抖着,惴惴不安。
“我不貪心的,杜逸風我從來都不要很多我可以去喫苦,可以捱凍受餓,我只是想要普普通通過日子,我真的已經很堅強很努力去撐着,上天爲什麼要這樣作弄我”
淚水溼了他肩頭襯衫,她蒼白的臉,低弱地掙扎吶喊,“你告訴我,我要怎麼辦,我要怎麼做才能讓我媽活過來啊,我沒有親人了,我什麼都沒有了”
像是被世界孤立了,很想要抗爭,但什麼都改變不了
“安然,你還有我。”
杜逸風內心也很混亂,這事情發生地太突然了,他不知道要怎麼安慰她,但是,這事不能逃避,只能面對。
他的聲音溫柔,低低地承諾,“安然,你要振作起來,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別怕,我會陪你一起面對”
不想看見她這樣驚慌害怕。
他看着她蒼白臉頰,沉溺於悲傷沉痛,眼淚止不住地流他知道,她與他感情並沒有那麼深厚,他比不上薄一珩在她心底的位置。
杜逸風垂下眸,右手一下下輕撫着她後背,小聲說了一句,“安然,我很擔心你”
不知道要怎麼勸說,但他真的很擔心她會一直在這份沉痛中無法醒來。
她親眼看着那輛車朝周採晴飛撞過去,這種心痛,怎麼去承受。
或許是杜逸風的話,或許是她自己慢慢地接受,她停止了哭泣,她原本就不是一個愛哭的女人,只是她變得沉默了許多。
這兩天住在杜逸風的公寓裏,這乾淨簡約的公寓有着一份舒適安心。
杜逸風一開始帶她離開車禍現場直奔醫院,打了注液,換了病服,不過他很快想到擔心着安然醒來對醫院很恐懼,就將她帶回他的家裏。
“謝謝”
安然不怎麼愛說話,大部分時間是杜逸風在忙裏忙外,花時間陪她,弄了好些她喜歡的湯菜,他這份用心,她能感受到。
事故的第三天,杜逸風陪着她出了門,去了醫院的停屍間。
周採晴的屍體就停放在這裏,安然僵硬地站着,手撫上週採晴那冰凍泛紫的肌膚,她死不瞑目地睜大眼睛,這場車禍周採晴從未預料,她在驚恐中被那輛車撞飛輾斷了肋骨,死了。
因爲這樁死亡與交通事故相關,警方那邊打算將遺體暫時保存在停屍間,但杜逸風知道,安然內心想要將周採晴儘早安葬。
通過一些人脈交涉,一週後,她母親終於入土爲安。
杜逸風很擔心她,安然在葬禮上並沒有太過於激動,只是面對着墓碑靜靜地流淚。
她並沒有說話,直到那些親友都離開了,太陽緩緩地西下。
“安然,我們走了。”
杜逸風見夜色降臨,嚴冬夜風寒涼,走到她身邊,輕聲勸了一句。
她突然開口,“夏瑩瑩那些人欺凌陷害我,我已經退讓了,他們一點活路都不肯留給我我一直都很難受”
一直假裝着堅強,還不夠堅強嗎。
杜逸風有些心疼她,看着她蒼白的臉上靜靜地滑下一行淚
“我們走了。”
安然依舊低着頭,她伸手下意識地抓住他衣角,緊緊地抓着。
遠處,一雙眼睛灼灼地看着前面的一對男女緩步離開這座陰涼的墓園。
薄一珩臉色沉沉地,他清清楚楚地看見,安然主動抓着杜逸風的衣角,她那樣依賴着另一個男人
“車禍查得怎麼樣”
他低啞的嗓音,壓抑着太多太多矛盾的情緒,瀕臨暴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