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柳思誠卻冷笑一聲，全身上下突然一陣濃重的黑霧騰起，彷彿他全身是個篩子，從每個孔洞都在噴出這邪惡的黑霧一樣，下一刻，我父親就眼睜睜地看着，他渾身上下那不似人的傷勢，竟然象充了氣一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起來，僅僅片刻工夫，就恢復了八、九成，儼然神完氣足，比我父親的狀態還要好。”
“這實在是夠嚇人的，我父親也算是在江湖上歷練過的，各種各樣正的、邪的、千奇百怪的事情見過不少，可是從來沒見過這樣子的這簡直不象人了，倒象是，倒象是”
歐陽正義遲疑了一下，“我父親覺得，倒象是一隻人形的怪物更多些”
“那已經不再是以前的柳思誠，我父親覺得那黑色的邪惡霧氣纔是真正的生命似的，他親眼看着那黑霧噴出來，然後重新凝成人形，準確說來，就是一隻不知道是什麼的黑色惡獸，一點點凝聚成柳思誠的樣子。”
“眼看着一個完整的柳思誠就要重新出現在衆人眼前，我父親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先前柳思誠重傷成那樣，他都奈何不了這惡魔，現在這惡魔竟然全部康復，恢復到全盛狀態，他該怎麼辦”
“難道一衆人今天全部要死在這裏”
“我父親心中這麼想着，只覺身體裏血一陣一陣好象在沸騰，明明即將面對最最困難的局面，很奇怪的，他心中竟然不是十分怕。”
“反倒是有一種想法，如果今天能在這裏，陪着那個人一起死去，倒也是件很開心快樂的事情他目光微微望去，便望向了旁邊的何家小姐，她正蹲坐在那裏，臉上的表情溫柔嫺靜，手裏扶着林家少爺，彷彿他纔是世界的中心，其它的任何一切都不能影響到她。”
“到了這時候我父親才發現，原來他心裏記掛的，同樣是這個美麗的何家小姐。”
“原來他一直對林家忠心耿耿，其實不是對的林家少爺，而是對的何家小姐。只要有她在，有那個美麗的身影在，他就覺得，自己的靈魂有了錨點，象風箏有了線，再也不能胡亂飛翔”
這話說出來，旁聽的林曉文和葉小苒都略略有些尷尬，雖說這事和他們沒什麼關係，故事裏的主角都死了好幾十年了，但怎麼說也算是聞人於私了吧
更別說涉及的還是林曉文的奶奶。
歐陽正義也知道這點，於是快快地跳了過去，“不過這念頭也只是一剎那，我父親一想到這點，臉上便是通紅。”
“雖然說愛上一個人無可厚非，但這人如果已有家室，那就是很不道德的一件事，更何況我父親可也是有家有室，一雙兒女都快要出生”
說到這歐陽正義面上一窘，因爲這雙兒女其中之一就是他呀，他真想不說這個，但已經說到此處，也只好繼續說下去：
“我父親畢竟不是柳思誠那樣的人，當時一想，就決定將這念頭深深埋在心底，一輩子不再想起當然了，以眼前的情形來看，衆人能不能從柳思誠這個惡魔的手下活下來都不好說，有沒有下半輩子就更難說了，也因爲這個情勢，讓我父親最後對何家小姐望了一眼，便決定死戰。”
思誠這麼大的變化，林家少爺有預知能力，怎麼會不知道他知道了爲何卻沒有動作”
“這當然不是因爲林家少爺失了雙腳，我父親承認，即算林家少爺失了雙腳，以他的頭腦，也要超過這世上碌碌之輩很多，而林家少爺之所以沒有動，顯然是因爲他覺得不需要動”
“眼看着那柳思誠即將恢復完好之際，突然間一聲慘叫，宛若夜隼悽鳴，說不出的痛苦、悽慘，然後那即將凝固的黑色霧氣一下子全散了開去，露出柳思誠原來那副破破爛爛的身體，一點沒有康復，反而比開初還要破爛，躺在地上，臉色翻白，一副有出氣沒進氣的模樣，儼然到了瀕死之境。”
“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父親又驚又喜，隨即就看到那柳思誠的傷口處正往外一點一點地泛着藍色光芒，原來還是林家少爺那血液造成的結果。”
“林家少爺那身至陽至剛的天生血脈果然不同凡響，就那麼一星半點留在柳思誠的傷口裏，竟然就讓他那一身邪惡的妖術發揮不出來，剛纔那可是差點全點康復呀，和傳說中的生死人而肉白骨都差不多了，那麼大的威勢都抵不過這一點點至陽至剛的鮮血，果然是”
“具體果然是什麼，我父親也不知道，他只是說不出的感嘆罷了，但眼前的柳思誠，卻是再也無法動彈發跳，躺在那兒，就象個破爛口袋似的，比起死人也只多了一口氣”
“也不知道這個時候的柳思誠能不能被殺死我父親這麼想着，走上前想要對這傢伙來上最後一下，不過舉起手，看着這傢伙那悽慘的模樣，又實在下不了手，畢竟是多年的兄弟一樣的生活，看着他娶妻生子，看着哪怕明明親眼看見他殺了那麼多人，變得象個真正的惡魔一樣，還是，還是沒法下手。”
歐陽正義嘆了口氣：“我父親臨終之前，也一直在喃喃自語，顯得很後悔，如果他當時狠下心，下了手，會不會結果就不太一樣”
林曉文現在心裏已經有九分肯定，這柳思誠就算不是黑衣摩托槍手本人，也絕對和黑衣摩托槍手脫不開關係，想到小陳遙一家，以及自己的親生父母都可能是死在這傢伙手下，心中頓時按捺不住的悲憤涌起。
葉小苒還不明白這些內情，感覺到他狀態不太對頭，輕輕抓住他的手，用口形問道：“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林曉文搖了搖頭，示意沒什麼，葉小苒卻沒放過他，堅持地望着他。
林曉文無奈，暗歎一聲，將自己澎湃的情緒壓制下去一點，同樣用口形對葉小苒道：“黑衣摩托槍手”
“啊”
葉小苒一雙眼睛瞪得老大，這個柳思誠居然是黑衣摩托槍手前一陣子曾經對她父親當街槍擊的那個黑衣摩托槍手
怎麼會是他
這人不是應該死了一、二十年了吧
連林曉文的祖父母，這故事裏的林家少爺和何家小姐，以及這歐陽正義的父親，都已經去世好多年了，這人怎麼會
不，也有可能。
葉小苒轉念想到故事裏這柳思誠那一身似神似鬼的邪惡異術，忽然又覺得，象這樣的人，或許真的能夠活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