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聽到這個詞,薩繆爾眼裏驀地浮起一抹陰鷙的神色,緊緊拽住路瑗的手,“你結婚了”
路瑗皺了皺眉,“你抓疼我了。”
薩繆爾一愣,鬆開她的手,深茶色的眸子卻緊緊鎖定在她臉上,“你真的結婚了”
“恩,結過。”
路瑗知道他只是暫時性失憶,遲早會想起來,所以不打算騙他。
“結過是什麼意思”薩繆爾皺起眉,“那你現在跟那個男人離婚了”
路瑗低下頭,賭氣般道,“他死了”
“死了”
薩繆爾倏地眯起眼,不知爲什麼,心裏竟然多了一絲竊喜,“那就是說,你現在是寡婦”
“你纔是寡婦”路瑗沒好氣回擊道。
薩繆爾直到此時還沒聽出她是在置氣,反倒皺起眉問道,“既然你丈夫死了,那你不是寡婦是什麼”
笑笑終於忍不下去,一口抓着薩繆爾的手咬下去,“姐夫纔沒有死你撒謊,你是壞人”
笑笑牙口極好,一口下去就將薩繆爾咬得直吸氣,“我說你這丫頭,怎麼這麼不講道理明明是你姐說你姐夫死了,關我什麼事”
碰上這麼一對極品的姐妹倆,他算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笑笑,你放開他。”
路瑗擔心笑笑碰到他的傷口,強行將笑笑拉開,又吩咐她,“你回我的病房等我。”
笑笑想都不想就拒絕了,“我回去了,待會兒誰推你回去”
路瑗想想也有道理,“那你去門口等我。”
看到笑笑嘟着嘴不肯走,路瑗只能耐着性子哄她,“乖,姐姐跟他說幾句話。”
笑笑這才鬆開她的手,又瞪了薩繆爾一眼,叮囑路瑗道,“這個人不是好人,姐姐不要跟他說太久”
路瑗好笑,揉了揉她的腦袋,“小小年紀,你知道什麼是好人壞人”
笑笑撅起嘴,“我就是知道”
“好好,笑笑知道,笑笑最聰明。”
好不容易將那個小丫頭哄出去,路瑗才轉身面對薩繆爾,“你真的想不起自己叫什麼”
薩繆爾老神在在道,“我知道,我叫薩繆爾。”
路瑗皺眉,“什麼意思你剛纔的失憶是裝的”
“拜託,你覺得我有那麼無聊”薩繆爾看她的眼神如同在看白癡,“我的護照就在身上。”
所以他不僅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而且還知道自己是哪國人。
路瑗語噎,“好吧,那你對於以前的事,還記得什麼”
“什麼都不記得了。”薩繆爾很老實地攤了攤手,“人倒是記得一個。”
路瑗自然知道他說的這個人是自己,當即扔給他一個白眼。
薩繆爾搖頭一嘆,“嘖嘖,年紀輕輕別老翻白眼,小心翻成死魚眼。”
路瑗沒想到失憶後的薩繆爾竟然如此毒舌,想要回擊他,卻又覺得自己這樣有些恩將仇報,所以也只能忍了。
她翻了翻他脫在一邊的外套,“你的手機還在嗎”
“不在,估計早被車碾成碎片了。”薩繆爾漫不經心答道,“你要我手機做什麼”
“當然是找個認識你的人把你領回去”路瑗沒好氣道。
薩繆爾來了興致,“認識我的人你不就是一個嗎按說我是爲了救你才受傷的,你就算不以身相許,也該好好照顧我吧”
路瑗原本對薩繆爾還那麼點感激之情,可是被他這麼一說,別說感激,就是同情都沒了。
“放心吧,你堂堂l國上將,還不至於淪落到要我這個傷殘人士來照顧。”
薩繆爾不可置信地瞪着她,“你說誰是l國上將”
路瑗無語,“你,薩繆爾。”
“你沒騙我”薩繆爾緊緊盯着她。
“我騙你做什麼”路瑗聳了聳肩,“放心吧,不出今天,應該就會有人到醫院來找你,然後把你接回去。”
薩繆爾似信非信,又問道,“那你呢”
“你管我做什麼”
“我救了你,當然要管你,不然豈不是白救了”薩繆爾答得理所當然,下一秒便替她做了決定,“如果你剛纔說的是真的,那我們一起回l國。”
“誰跟你回l國”路瑗想都不想便拒絕了,“我跟你半點關係都沒有,爲什麼要跟你走”
“我們要是真的半點關係都沒有,我會豁出命去救你”薩繆爾斜睨她一眼,突然想到一種可能,“我說,你跟你男人離婚,該不會也跟我有關係吧”
“咳咳。”
路瑗被他這話嗆得直咳。
見過自戀的,沒見過他這麼自戀的
“你放一百個心,我跟那個人離婚,
跟你半點關係都沒有”
薩繆爾說到這裏,目光在她身上打了幾個轉。
雖然說明知道這個女人是離過婚的,可是不知道爲什麼,他卻還是希望將她留在自己身邊,哪怕只是以朋友的身份。
就在這時,門口突然傳來敲門聲,隨即便見笑笑的腦袋從門縫裏鑽進來,朝着路瑗笑道,“護士姐姐說我們該回去了。”
路瑗點點頭,笑笑便領着那個護士小姐一前一後走進屋,將路瑗推出薩繆爾的病房。
路瑗猜得很準,不到半天時間,薩繆爾的手下就找到醫院來了。
得知薩繆爾重傷失憶,他的那些手下急得團團轉,反倒是薩繆爾本人很穩得住,將平時跟他最親近的兩人叫在病房裏談了一下午,好歹才控制住了局面。
不過這樣長時間的面談對他來說已經是極限,等那兩人一走,他便再也撐不住,重新暈了過去。
他這一暈便是兩天。
中途路瑗和笑笑過去看過他兩次,門口負責守衛的士兵之前都見過她,所以直接就放了她進去。
第三次去見他的時候,路瑗偶然聽到他在說夢話,叫的依稀是自己的名字。
笑笑此時也在旁邊,看向路瑗的神色有些複雜,“姐姐,也許我之前說錯了。”
路瑗回過神來,低頭輕聲問她,“什麼”
笑笑看了看薩繆爾,“這個人,我覺得他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好像也不是壞人。”
路瑗抿着脣沒說話。
笑笑咬了咬脣,繼續說道,“雖然我不是很喜歡他,可是如果他是真心喜歡姐姐”
路瑗擺了擺手,阻止她繼續說下去,“我跟薩繆爾是不可能的。”
“爲什麼”笑笑不解地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問道,“是因爲姐夫嗎”
路瑗的臉色立刻就沉了下來,爲了避免吵醒薩繆爾,她的聲音一向壓得很低,然而語氣卻比之前強硬了許多,“笑笑,我說過,不許再叫他姐夫。”
笑笑難過地低下頭,“我知道了。”
路瑗擺擺手,“推我回去吧。”
笑笑點頭,剛準備推着她離開,後面突然伸出一隻手,緊緊抓住了路瑗的手腕,“爲什麼”
路瑗被嚇得心臟驟停了一秒。
好不容易纔鎮定下來,轉過身對牀上不知何時醒來的男人微笑,“你醒了”
他沒有說話。
深茶色的眸子深不見底,似是恨不得將她的靈魂吸進去。
“爲什麼我們不可能”
路瑗臉上的笑容一僵。
薩繆爾步步緊逼,“真的是因爲你前夫”
路瑗抿着脣沒答話。
“你出事這麼多天,你前夫都沒有來看過你,說明他心裏早就已經沒有你了。既然如此,你還有什麼可留戀了”
“夠了”
心底最深的傷,就這麼被毫無保留地揭露出來。
路瑗只想快速逃離這個病房,“薩繆爾,你放開我,否則我們連朋友都做不了”
薩繆爾的身子一僵,不可置信地瞪着她。
路瑗不敢直視他的眼,用力將自己的手腕從他手裏掙脫,這才低着頭道,“薩繆爾,等你恢復記憶以後,你就會知道,我們之間不止隔着司徒凌梟。”
“還有什麼”薩繆爾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力氣,竟然強撐着坐了起來。
路瑗被嚇了一跳,看到他疼得齜牙咧嘴,立刻就要叫醫生過來,不料卻被他反手按住,“路瑗,你給我說清楚,我們之間到底還隔着什麼”
路瑗咬牙,乾脆一鼓作氣說下去,“國籍,信仰,宗教,這麼多夠了嗎”
國籍
信仰
宗教
這算是什麼答案
薩繆爾緊緊扣住她的手,“你別想敷衍我,今天你若是不把話說清楚,我看誰敢放你離開這個病房”
“薩繆爾,你瘋了嗎”
路瑗根本沒有想到,失憶後的薩繆爾竟然是這個樣子。
從前她雖然知道他對自己有意思,但他知道他們之間不可能,所以從來沒有挑明過,她便也可以順理成章地裝糊塗。
“是,我是瘋了堂堂l國上將,居然會爲一個離過婚的女人豁出命,你出去問問,誰不會覺得我是瘋了”
此時此刻,薩繆爾根本不知道自己在l國還有個龐大的後宮。
他只知道,眼前這個女人對他來說很重要,重要到他可以用生命去保護,所以他說什麼都不願意放手
路瑗面對這樣的薩繆爾,一時竟有些不知所措。笑笑在旁邊看得更是着急,怕薩繆爾弄傷自己,更怕他弄傷路瑗,只能打開門朝外面守門的士兵求救,“快進來幫忙,你們的主子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