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色窗簾閉合的主臥內,幾乎難以分辨外面的世界究竟是白天還是黑夜。

    鑲嵌式的玻璃窗,淺黃色的花紋壁紙,酒紅色的實木壁櫥,擺放着瓶瓶罐罐的純白色梳妝檯臥室內沒有多餘的傢俱擺設,明明空間不大,卻無端生出一種凌亂的感覺。

    細看之下,牀頭櫃上的兩根充電數據線連同耳機線一併纏繞着,一旁的垃圾桶內盡是零食外包裝,珊瑚絨的保暖睡衣隨意被扔在內嵌的陽臺上。

    佈滿卡通小狗圖案的淡綠色棉被裏,有明顯凹凸的弧度江笑睡得正熟。

    手機、ipad都放在枕頭邊,不必說,昨晚她一定又是熬夜看電視劇看到實在撐不住了才睡。江笑的睡相可以稱得上很差,一隻手臂露在外頭,衣服都滑到了手肘處,頭髮亂糟糟的,嘴角還冒出一顆痘,卻奇異得不影響這張臉的美感。

    過了許久,江笑一邊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一邊舔了舔乾燥的嘴脣。順手按亮手機屏幕,睏意瞬間就消散殆盡,因爲她看到時間顯示14點42分。

    還來不及感受被窩殘存的餘溫,江笑就趕快掀開被子下牀,無疑打破了與牀單依依纏綿的最短時間記錄。

    與對方約定的時間是下午三點,她僅僅剩下十八分鐘,不必細算也知道一定來不及了。江笑以爲即使睡得再晚,中午十二點左右也能自然醒就沒特意設定鬧鐘,誰知道這一睡就睡過頭了。

    冷靜下來之後,江笑首先打開手機的打車軟件叫了輛出租車,接着迅速換衣、洗漱,風風火火的,總共才花了三分鐘。

    手機響了,應該是出租車司機已經到了樓下,江笑順手套上天藍色的短款羽絨服,一邊接通電話,一邊拎起包、趿拉着棉拖走到玄關處,在鞋櫃前彎腰換了雙黑色靴子,才終於跑出了門。

    “師傅,去東方百貨大廈。”

    江笑坐在出租車後座,對着前視鏡打量自己的臉。

    前額的劉海還有些溼,也不知道睡姿究竟差成什麼樣,本是斜向右邊的劉海全部變彎了,她索性把前額的劉海都向後捋,再用長夾子夾好,露出光潔的額頭,好在臉型好看,顯得清爽又利落。

    出門太急,她方纔洗臉的時候都沒注意嘴角長了顆痘,還有點痛。江笑從包裏拿出化妝水、乳液、粉底液、遮瑕膏、眼線筆、眉筆、脣彩,一步步地化妝,精緻的妝容絲毫不顯濃豔,卻襯得五官更加立體,放大了美感。

    出租車司機無意間透過前視鏡看到了這一幕,微微震驚於她化妝的功力,又瞭然地笑着搭話:“小姑娘,打扮得這麼漂亮,是去和男朋友約會吧”

    男朋友

    江笑收起脣彩,嘴角掖了掖,應一聲:“師傅,我是去相親。”

    “哦,”出租車司機點點頭,又道:“第一印象確實很重要。”

    江笑:“”

    她以前根本不會化妝,也沒什麼必要化妝,總是一臉素顏,青春張揚。自從進入職場,她才慢慢開始學習,有時化妝不僅讓自己顯得氣色更好,更是對別人的一種尊重。

    最初,她每天早起一個多小時化妝,後來漸漸熟練了,就把這點時間用來睡覺,幾乎都是乘坐出租車時完成化妝,在她自己看來這是實現了效率最大化,其實是有了賴牀的理由。

    毫無疑問的,不管她怎麼趕時間,她還是遲到了。15點30分,她整整遲到了半個小時。

    雙方是交換了聯繫方式的,但是江笑並沒有收到對方的短信或是來電催促。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還在等,抑或是見她遲到這麼久,早已生氣離開。

    其實對方離開也好,省事,但江笑就怕到時候不好向楊姐交代。

    單位的楊姐三十多歲,是江笑的直屬上司,本以爲是高貴冷豔一派的,卻意外的熱心,甚至屢次提起要爲她介紹對象一事,江笑猜測或許是因爲她是部門唯一一個單身的女性。

    江笑也試圖婉拒過幾次,這次卻稍有不同,楊姐的態度明顯變得強勢,軟硬兼施,還不待她說出拒絕的話,楊姐又道:“知道你眼光高,這不,我要了張他的照片,你看看再決定。”

    江笑進公司兩年多,大家都知道她一直是單身,總說她是眼光太高,要求太高,其實她目前是真的沒什麼心思談感情的事兒。

    沒想到楊姐要來的居然還是張藍色幕布爲背景、規規矩矩的證件照,照片裏的男人西裝革履,棱角分明,極其清俊的氣質,男人的證件照和真人樣貌應該是沒有多大差別的,平心而論,顏值很高。

    “他叫葉森遠,在ey會計師事務所工作。”

    江笑推門進了咖啡廳,本以爲會略顯尷尬地在店內四處找尋對方的身影,卻沒想到第一時間就與一道目光相遇,彷彿只要門口一有動靜,他就會擡頭看過來。

    他並沒有離開,雖然距離隔得遠,在他臉上看不清楚喜怒之色,但是他微微點頭向她示意,並非不友好。江笑走過去的同時,他從座位上起身站在原地,那樣的行爲,倒像是在等她走近,禮貌周到。

    直到走近,江笑才真正看清了他的五官。

    不得不承認,真人比照片更真實、更立體些,依舊是一身清冷的氣質,只是那雙眼睛濃墨幽深,看不清真實情緒,莫名令人心慌。

    江笑只匆匆與他對視一眼,便不太自然地別開了視線,“對不起,我遲到了。”

    葉森遠的雙眸鎖住她精緻的臉龐,心情並沒有因着這聲誠意道歉而有所緩和,笑了笑,淡聲問:“江笑,既然你會來,爲什麼不發個短信或者打個電話提前說一聲”

    “什麼”

    “江笑,來,或者不來,你都該說一聲。”

    他的聲音堅定有力,莫名有股震懾人的氣勢,江笑這才又擡眸看向他,她比他矮了不少,但她明白,這氣場與他們的身高差距無關。

    她有些意外,本以爲道歉了,遲到這件事就算是過去了,一般人也不會糾結於此,但是對方的表情看起來又不太像是與她計較的樣子,似乎只是在平靜地陳述一件事實,她倒有些琢磨不透。

    “葉先生,實在是抱歉。”江笑換上恰到好處的微笑,姿態較先前更低,她性子不軟,只是沒必要惹惱他,招來麻煩,畢竟是她不對在先,若是她有心認錯,他總歸不會再爲難她。

    葉森遠看着她上揚的嘴角,那確實是在笑,只是笑意很敷衍,敷衍得很明顯。她沒有解釋爲什麼不聯繫他,也沒有解釋爲什麼明知道對方是他還選擇赴約。

    “葉先生,請問我可以坐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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