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最終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其實,楊柯作爲兄弟來說,無可挑剔,畢竟二十多年的友情,不可能說斷就斷,也根本斷不了。雖然不至於絕交,但感情多多少少都會受到影響,恐怕以後兩人之間再也不會如過去那般無嫌隙。

    從楊柯家中出來,葉森遠的表情比來時更灰暗。

    這種感覺,江笑再清楚不過。

    當年,她與陳晟分手時,尋找了那麼不恰當的一個理由,可是所有人都相信了。陳晟、陳晟的朋友還有她的大學室友,他們都深信不疑。

    江笑從小學到高中都就讀於w市,家就在那裏,所以她一直是走讀生,直到去了n市上大學,纔開始住校。

    除了蔣靈經常與她聯繫之外,很多以前本就不熟悉的同學又見不到面,也不經常聯繫,久而久之,感情就慢慢由淡而變成遺忘。她一直認爲最好的朋友就是蔣靈和她的三個大學室友,可是

    她的室友是一路看着她和陳晟的感情一步步發展到訂婚的,都以爲他們這輩子就非彼此不可了,誰知道,本科畢業才半年,他們就分了手。

    更可笑的是,江笑和陳晟分手的消息,她的室友是從陳晟那裏得知的。

    江笑的三個室友平時和陳晟處得都很好,當然,陳晟對他們也很照顧,她們三個在大三下半學期就順利簽了天利地產的offer,優秀自不必說,但這裏面確實少不了陳晟的功勞。

    有那麼一段時間,江笑的所有社交網絡,無論是人人、微信還是微博通通不在線,她人又在國外,電話號碼她們不知道,短信又都發不了,室友們好多天都沒見着她人影了。他們四個人是有一個專門聊天的微信羣的,每天都洋洋灑灑的數百條消息,熱熱鬧鬧的,卻忽然就安靜了。

    室友盛夏通過微信問陳晟怎麼回事,卻得知他們已然分手一個月的消息。

    他們三個和陳晟很熟悉,說話也毫無避忌,盛夏便單獨建了個聊天羣,詳細地問他到底是怎麼個情況。

    情侶之間吵吵架、一時意氣用事提出分手的情況也是屢見不鮮的,江笑和陳晟在一起好幾年了,連婚都訂了,可以說是今後的路都規劃好了,怎麼可能說分手就分手她們想着頂多也就是鬧彆扭了,便想充當和事老的身份,把雙方都勸一勸。

    可是陳晟對此諱莫如深,只敷衍地說不合適,就分手了。

    談了三年戀愛、訂了婚、甚至一起出國了,還說不合適

    室友們無法接受這個說法,天天轟炸陳晟的微信,想要討個說法,他大概是忍受不了,又或許是一個人在國外,很想找熟悉的人傾訴一下,最終把他們分手的真正原因告訴了他們。

    羣裏霎時安靜了。

    她們瞭解陳晟,他那麼喜歡江笑,即使他是被分手的那一個,也不至於當着她們的面詆譭笑笑。當年,她們幾個開玩笑說以後若是笑笑和陳晟分手了,一定是笑笑甩了他。誰也沒想到,一語成讖。

    她們不願意去相信,可是陳晟說那是笑笑親口說的,還給他們看了那封信。難道,走出了國門,連人的性格和價值觀都一百八十度轉變了嗎

    江笑的微信依然沒有絲毫迴音,她們就是想找也找不到她。半個月下來,她們只能相信,慢慢去接受這個事實。若不然,她怎麼會連她們都不聯繫了呢

    然而,他們誰也不知道,在她們以爲江笑杳無音信的那半個月裏,她正在經歷怎樣的慘痛,那段記憶,是她這輩子也不願意再去回想的,因爲任何一個細節都是血淋淋的。

    就是那段時間,她的生活翻天覆地,她也徹底垮了。直到被父親的一巴掌從渾渾噩噩中清醒過來,她已經連最要好的朋友都失去了,再沒有什麼,是她能留得住的。

    打開微信,她面對的是隻剩下她一個人的聊天羣,最先看到的便是他們一個個退羣的提示,然後向上翻,是近千條的聊天記錄。

    她們發的消息,文字、語音,她都一一看了、聽了,一個字都不漏。

    字裏行間都無法掩飾她們的內心,江笑不禁無奈地苦笑,四年的相處,難道她就這麼不值得她們相信嗎連一句懷疑都不曾有,全是鋪天蓋地的不理解,不接受,原本以爲乾涸的眼淚又忽然落了下來,江笑一個人窩在房間的角落,對着手機泣不成聲。

    這樣也好,斷得乾淨利落,多好。

    這也是後來江笑不輕易與人交心的緣由,連你認爲最好的朋友都不信你,甚至連一句安慰也沒有,還有什麼真正的友誼可言

    當然,江笑也明白,怪不得她們,只怪她自己。誰讓當初她別無選擇,只能以那樣噁心的理由分手,都是她活該,活該失去一切。

    想到過去,再想一想方纔在客廳,葉森遠和楊柯劍拔弩張的樣子,江笑驀地覺得一陣澀然。再怎麼說,楊柯也是他的兄弟,他心裏一定很不好受。

    他在開車,江笑輕輕握住了他的右手,想給他傳遞一些安慰。

    兩人心情都不好,回到家,江笑極其自然地換了葉森遠早就爲她準備好了的那雙拖鞋,就像進自己家一樣。

    若是平時,葉森遠一定會調侃一番,逗逗她,不過,此時此刻,他們都沒有這個閒心。

    “我喝點酒,你介意嗎”葉森遠忽然問。

    江笑這才反應來過她現在是在他家裏,顧不得緊張,立刻搖頭,“不介意。”

    她本來就不介意男人喝酒這回事,不過她潛意識裏一向認爲葉森遠是很少喝酒的,畢竟每天都要開車,他應該控制得很好。

    女人心情不好的發泄方式大抵是逛街血拼、暴飲暴食、折騰頭髮,男人心情不好的發泄方式大抵是吸菸、喝酒一類。

    江笑忽然記起某天夜裏,同樣是爲了楊柯和葉芯的事情,她陪着葉森遠去了江邊吹風。那時候,他說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喜歡拳擊、擊劍、虐楊柯。

    她明白,他所說的虐楊柯只是口頭上佔上風,調侃他兩句,可這一次明顯不同了,動了手,語氣又那麼重,是真真實實從身體上和精神上把楊柯虐了個透。

    江笑還陷入在自己的心思裏,葉森遠早已從廚房拿了幾罐冰啤酒,在客廳喝了起來。一個擡手,喉嚨吞嚥,幾分鐘的時間,一罐啤酒便下了肚,空空的啤酒罐被捏扁了扔在一旁,又繼續開下一罐。

    江笑看了心疼,忙打開客廳的空調,調成制熱模式,又四處尋找常溫的啤酒,但是沒有找到。

    她徒然地嘆了口氣,走到葉森遠身邊。這個時候,除了陪着他,彷彿什麼也做不了,她不禁有些失落。

    “笑笑,我是不是做錯了”他聲音晦澀又沙啞。

    江笑不確定他說的“錯”具體指什麼,是指他打了楊柯、說了重話,還是逼着楊柯做出了再也不糾纏芯芯的承諾。

    如果是後者,江笑覺得他真的一點錯都沒有,就連她這個外人,都勸芯芯放下了,更何況他是芯芯的親哥哥。

    他右手執着啤酒罐,左手空落落地放着。江笑挽上他的左臂,慢慢地將她的手放入他的手中,然後,十指相扣。

    “如果是我,我也會這麼做。”

    葉森遠收緊了手,又仰頭喝了一口啤酒。

    “我揍了他一拳。”他說。

    “我、楊柯、蘇航、周霖,我們四個從小就玩在一塊兒。其實,要真說起來,楊柯跟我的關係算是最親近。他小時候,特別調皮,什麼搗蛋的事兒都幹過。楊家家風很好、家教又嚴,可是出了這麼個混世魔王,誰也管教不了。但特奇怪的是,他很聽我的話,我問過他,他說他對我有種莫名其妙的崇拜,覺得我做什麼都是正確的,所以我說的話,他都聽。從那時候開始,我就成了他的庇佑神似的存在,只要他犯個什麼錯,免不了要受楊爺爺一頓打的時候,就會把我推出來,再說上幾句好話就解決了。這麼多年,對於他的感情生活,我們一直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我不認可他那樣的方式,但是也無可厚非。楊家是做娛樂產業的,他的性格又是那樣,難免的。笑笑,我這麼說,你能明白嗎如果不是涉及到我妹妹,我可能永遠不會去說他一句不是。但是,我今天揍了他一拳,我的手到現在還感覺疼,你說他的臉會怎麼樣他那麼騷包的人,最在乎的就是自己那張臉,鼻青臉腫的樣子,應該會很好笑吧。”

    說到最後,葉森遠竟然真的笑了起來。這笑聲在偌大的空間中,聽上去竟有幾分淒涼的味道。

    江笑不知該如何安慰,失去友誼這種事,她也曾經歷過。她和她的三個室友,關係說斷就斷了,彼此再也沒有一點聯繫,只是不再時常去想,記憶也就不那麼深刻和痛苦了。

    可是,葉森遠和楊柯以後免不了還是要見面,還是會稱兄道弟的,這種關係甚至比絕交再也不相往來還要尷尬。

    江笑只說:“等到他和芯芯都真正放下了,一切就會好起來的。”。。看更多 威信公號:hhxs6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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