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晟離開之後,江笑坐在辦公室裏,一直在想心事,半晌才眨一下眼睛。

    陳晟丟了項目,一時惱恨難免口不擇言,但他也不是每一句話都純粹是意氣用事,至少那句“他警告我離你遠一點,甚至不惜濫用職權威脅我”,江笑相信這話確實是葉森遠說的。

    葉森遠對她一直是溫柔體貼,很少會發脾氣、說重話,但她並不是沒有見過他的其他面貌,她也見過他的脆弱、他的無奈、他的後怕,還有他的憤怒。

    一個人遇到不同的事、不同的人,本就會有不同的應對策略和態度,如果就憑這一點就去判斷他在你面前展露的是否是最真的自己,去判斷他對你是否真心,未免太過輕率。

    葉森遠從未掩藏過自己的性格,江笑也並不是只喜歡他溫柔體貼的一面。喜歡一個人,就會想要了解他的每一面,因爲那纔是最真實的他,她眼中的葉森遠多面而又鮮活。

    所以,當陳晟重複了一遍葉森遠帶有威脅性的話語的時候,江笑並沒有感到意外。

    這句話具體的語境、雙方的口氣是如何,她不瞭解。

    但是,說,不代表做。

    淺易科技是由葉森遠的父親葉檀和叔叔葉凜一手創辦的,算是家族企業,所以葉家每個人都多多少少有些股份。不過,這方面其實是葉凜的專業領域,葉檀在公司步入正軌之後便又另外創業,做起了房地產生意,纔有瞭如今的森遠地產。

    葉森遠學的是金融會計專業,畢業之後這兩個家族公司完全任他選擇,葉檀也是這麼希望的,可是他偏偏去了ey,從基層做起。

    如果葉森遠在乎所謂的權勢,根本沒必要爲別的公司效力,況且ey是出了名的工作繁重,業內流傳着一句話“把女人當男人使,把男人當狗使”,這是衆多員工的自我調侃,但也並沒有誇大事實。

    江笑大學的時候還不認識葉森遠這位赫赫有名的學霸級男神,但是那天在葉家老宅,她看到了他書房裏每一張都能閃瞎了眼的榮譽證書。各種商業挑戰賽、院級辯論賽甚至是英語口語挑戰賽,他都參加了並且獲得了獎項。

    與他相比,江笑大學四年簡直能稱得上是碌碌無爲,除了還過得去的績點和幾張專業考試的資格證書,她真沒什麼是拿得出手的。她當時還感嘆了句,這麼優秀的人,她竟然沒有一點耳聞,果然是神經太大條。

    江笑沒有問過葉森遠爲什麼不在自家公司上班,即便是家族企業,可是以他的能力,必定會讓衆人心服口服,所以根本不必在乎被優待。但是她大致也能猜得到,應該是不想被身份束縛吧。一旦被定了位,也許永遠也跳不出來。

    既然陳晟說錢總早就點頭了,今天本來是該簽約他卻臨時反悔的,那麼就代表這個項目對於淺易科技來說,確實是能帶來利益的。

    陳晟懷疑到葉森遠身上也無可厚非,但是爲了她而使公司的利益受到減損,這麼不知輕重的事情,葉森遠不可能去做。

    至於是誰在背後動了手腳,她不知道也不關心,反正不是葉森遠。

    如果相處了這麼久,她還不瞭解葉森遠,甚至去懷疑他,那她也不配他這麼多年的喜歡。這是江笑想了五分鐘就得出的結論。於是,她便釋然了許多。

    不過這個問題是解決了,另一個問題她不得不去正視。

    破鏡重圓的故事在現實生活中真的是屢見不鮮的,她和陳晟畢竟談了好幾年的戀愛甚至還論及婚嫁,葉森遠無法釋懷也是能夠理解的。若把她和陳晟的故事放在葉森遠和別的女人身上,她也一定會介意的。

    唔江笑一邊想着,一邊做了一個決定。

    晚上江笑和葉森遠一起喫飯,關於陳晟的事情她一個字都沒提,既然相信他,就沒什麼好提的。

    她更不會讓他利用職務之便幫忙查一下背後究竟什麼原因,那是公司下的決定,跟她無關。況且,江笑懂得分寸,更懂得什麼對於她來說纔是最重要的。她不想葉森遠不開心,如果她問了,反倒撇不清關係,也就更難解釋了。

    不過,另一件事情,她一定得說。

    想了一會兒,她切牛排的動作停了下來,看向他。

    “葉森遠。”

    “嗯”

    “過些天就要過年了。”

    “嗯,你有什麼打算”

    其實,葉森遠是一點也不想提這事兒。二十多歲了的人,過年對於他來說也不是新鮮事兒,已經不再像小時候那麼期盼,只不過,江笑肯定是要回老家過年的,她也沒有要帶他見家長的意思,這也就意味着他們得異地戀了。難得有這麼長的假期,居然不能見着面,葉森遠心裏堵得慌。

    “我得回家,我是說w市。”

    提起這個話題,葉森遠本就有些悶悶不樂,又無法確定她的想法,便沒有再開口,靜靜地在等她把話說下去。

    “你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葉森遠的內心已經不是六個感嘆號足夠形容的了,如果不是性子真的夠淡定,他可能已經不顧公共場合地從座位上跳起來了。

    “你願意”

    江笑點了點頭。有些事情,她光在口上說是沒有用的,只有帶他去見過了,他才能明白她所謂的她和陳晟再無可能不是隨便說說而已。而且,她已經見過了他的家長,既然是想和他有未來的,就該擺出認真對待的態度,禮尚往來,但就是不知道她爸爸媽媽會怎麼想。

    “笑笑,我真高興。”

    這對葉森遠來說,無疑是一種肯定。她肯主動提出帶他見家長,就說明她有把結婚這件事考慮在內的,他被她規劃在她的未來裏。

    戀愛這回事兒真奇妙,總是讓人的心情七上八下,前一秒他還有些沮喪,這一秒卻盡是滿足。

    高興之餘,他趁着氣氛不錯,說了句:“今晚還睡我那裏。”不是問句。

    江笑:“”

    話題是怎麼切換得如此之快的還有,他那刻意賣萌的可憐又真摯的眼神是怎麼回事啊

    “你別這麼看着我。”江笑自認爲已經對他免疫了,但還是承受不住這樣的眼神,立刻就回避了視線,低頭啜了口飲料,臉卻紅了。

    “怕你拒絕。”

    他方纔用的是祈使句,根本就沒有給她選擇的權利好不好。況且他都使出賣萌的大殺器了,殺傷力太強,江笑不忍心拒絕,唸叨了句,“靈靈一定會罵我重色輕友的。”

    果然,蔣靈不只笑罵了她幾句,還指明要葉森遠這個害得她孤枕難眠的“藍顏禍水”聽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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