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蘇鳳錦起了身,挽珠忙伺候着她更了衣,窗外頭還是細雨濛濛的,蘇鳳錦打着呵欠坐在碳盆邊的軟塌上,眯了一會兒,又睡着了,挽珠只得輕手輕腳的拿了毯子給她蓋上。

    戰青城偷偷從屏風後頭走了出來,見她睡着的模樣頗孩子氣,那鵝蛋形的小臉倒是難得這般乖順,往日蒼白的脣終於有了些血色,瞧着氣色也好了許多。

    在那桌案上還擱了一個針線籃,籃子裏頭放着一個已經繡好了的荷包,煙青色的荷包與蘭馨送的竟是一樣的,只是蘇鳳錦繡的這個更加精巧細緻,瞧着那對鴛鴦栩栩如生一般,水波與水霧更是精妙絕倫。

    戰青城將蘭馨的這個荷包解下,偷偷將蘇鳳錦做的戴在了腰間,兩個荷包就這麼被調換了,挽珠在一旁瞧着忽的就笑了。

    戰青城出門的時候還時不時伸手摸一摸,整個人的心都暖透了,這是他的鳳錦送的,便是天底下最好的東西,什麼也不換。

    今日是狀元爺府裏那具棺材出殯的日子,戰青城自然不會上趕着去送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所以他便呆在主屋裏辦公,倒是難得狀元爺在那具棺材入殯了之後親自來了將軍府。

    這日的日頭總不出來,天氣悶悶沉沉的,如絲如織般的春雨細細密密的下着,使得整個將軍府中錦繡華庭般的佈置都攏在了一層煙雨裏,如仙境一般。

    狀元爺撐一把四十八骨的青竹油傘穿過了府中花園,路過東屋時隔着那東屋的鐵門瞧見一道素雅的身影正撐了把桃花色的傘站在槐樹下,不知在看什麼。宋仁義瞧着那道背影笑道:“長安暮雨迷霧天,玉女婷婷槐樹邊。獨院”

    “別念你的酸詩了趕緊走吧,天都要黑了,到時候還要回府呢。”憶秋拽着宋仁義往戰青城的書房去,一旁帶路的丫鬟恭敬的領着路。

    宋仁義瞧着姿色上乘的丫鬟,挑了挑眉笑得風流倜儻:“沒想到這府中還有姑娘這樣的美人,不知姑娘芳名”

    憶秋翻了記白眼:“你好歹是個狀元,怎的什麼貨色都要瞧上幾眼,跟沒見過女人似的。”

    原本欣喜的丫鬟,被憶秋這一句話打回了原形,直接將人領至書房通傳了一聲便退下了。

    憶秋瞧着這將軍府的景緻只覺比狀元府要好看百倍,單見那雕花細緻的屋檐就知,那是出自上等工匠之手,該是幾百年前的戰家護國有功,皇帝專門命人所建,如今已經幾百年了,風餐雨宿裏卻還是不曾有過半點的腐壞,足可見用材用料之精細。

    戰青城擱了手中公文:“你倒是空閒了。”

    宋仁義坐在書桌對面的椅子裏,整個人軟的跟沒骨頭似的,慵懶道:“閒了纔有空來府上討點利息不是。”

    憶秋視線落在戰青城腰間那個荷包上:“你這荷包哪裏買的,真好看,那對鴨子跟真的一樣。”

    戰青城寶貝似的摸了摸,滿眼溫和:“什麼鴨子,這叫鴛鴦”雖然確實是他花了一兩銀子從他的鳳錦那裏買回來的。

    “有什麼區別哎,我聽說將軍府的鏡湖很好玩,我想去瞧瞧。可以嗎”憶秋瞧着戰青城,心裏打着小算盤。

    戰青城揮了揮手:“安吉,帶她去。”

    宋仁義見憶秋歡天喜地的走了,這才坐得稍正了些,朝戰青城道:“上次天雲觀一案,你可欠宋某一個大人情,怎麼,宋某府中去的可是一條人命,區區一點利息 又算什麼宋某可還沒討人情呢。”

    當初若不是宋仁義暗中傳消息與安吉說那丹藥有問題,戰青城也不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找到證據,將天雲觀擊毀,而救了蘇鳳錦,不過,宋仁義可是隻狐狸,但凡欠他一丁點的人情,他都能將你手裏最大的利益摳回去,當官不行,做奸商倒是做得順風順水。

    “戰某從不欠人人情,說吧,要什麼。”戰青城擱了筆,將公文放到一邊,起身去了那落地窗邊的矮几旁坐下,倒了杯茶,悠閒自得的模樣,約是準備長談了。

    宋仁義笑吟吟的:“若是要救蘇家公子,非戰將軍不可。我聽說,趙阮誠也在關注此案,你說,若是趙阮誠先你一步將蘇家公子救出來了,那你這夫家的顏面,何存吶”

    戰青城幽幽的掃了他一眼:“此事無須你操心。”

    “非也非也,將來若是哪一日你成了妻管嚴了,你家夫人可就欠着我一個大人情,到時候我再吹吹枕邊風,戰將軍在我面前還能如此囂張”

    戰青城手中的杯盞砰的一聲碎了,聲音幽冷:“枕邊風”

    宋仁義笑得風雅:“玩笑話,將軍切莫當真,如宋某這般好美人之人,斷斷不會看上一個有夫之婦,想來尊夫人也瞧不上宋某。”

    戰青城甩了甩手上的茶水,冷哼了哼:“有本將軍在,自是瞧不上你。”

    宋仁義頓時覺得這戰青城的臉皮越發的厚了。

    兩人正飲茶閒聊着,那頭安吉領着憶秋繞了小半圈的鏡湖,鏡湖極大,於鏡湖的正中央有一隻大船,船上燈火昏暗,天又陰沉着,細雨朦朧的,瞧着彷彿海市蜃樓一般。

    憶秋撇了撇嘴:“你們這兒就這麼點看頭還沒狀元府好玩呢。”

    安吉嘴角抽了抽:“姑奶奶,這府中花草魚蟲皆屬上中之上,你還要找什麼好玩的”

    “算了算了,我隨便走走,你別跟着我了。”憶秋揮了揮手,隨便挑了條路就開始轉悠,安吉忙將人拽住 ,低聲道:“那邊是老夫人的梧桐院,走這邊。”

    憶秋纔不管什麼老夫人不夫人的,她湊近安吉的身旁,小聲道:“聽說你們家少夫人差點被浸豬籠啊,是不是真的啊先前被趙府休的時候好像是因爲什麼什麼水性揚花的”

    安吉漲紅了一張臉,在這府裏,多是文靜又溫婉的丫鬟,哪有跟這憶秋似的,張嘴閉嘴都透着一股子的江湖豪氣,風塵之言信手拈來,安吉這些年在府中打理着事務,雖說將軍府暗地裏也有些見不得人的買賣,可是那些個姑娘個個都是那個樣子,也就不覺得奇怪了,反倒如今見了這麼個生得貌美又嬌小玲瓏的姑娘,一時束手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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