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棄婦再嫁:情撩冷麪將軍 >第169章 憶秋的往事
    待二人再醒來時,已然日落西沉燈火闌珊了。

    窗外頭的天暗沉得緊,屋檐的夜燈隨風搖曳晃出朦朧的弧度,裏屋伺候着的見二人終於醒了,兀自鬆了一口氣,伺候着二人起身邊嘆:“小姐可足足睡了一天呢,夫人來了好幾次呢,怕小姐餓着,吩咐了廚房裏頭的菜一直溫熱着呢。”

    憶秋裹了最後一件豔紅的海棠纏枝襖子,揉了揉睡得有些懵的腦袋:“夫人”

    “是奴婢說錯了嘴,原是肖姨娘。”那丫鬟倒也識時務,忙不疊的便改了口。

    蘇鳳錦凝着白玉瓶子裏頭的臘梅花發怔,那丫鬟笑盈盈的:“小姐,這是肖姨娘今兒早晨親去梅林摘回來的,如今屋子裏還漫着梅花的香氣呢。”

    憶秋扯了一朵臘梅花嗅了嗅,直皺眉:“少了雪的清冽之感,失了幾分原有的味道了。”

    “今兒是大雪,外頭白茫茫的,平安縣裏頭大雪的時候會在家門口掛幾盞燈呢,可熱鬧了。”這丫鬟喚名雁青,打小沒少欺負蘇鳳錦,如今見蘇鳳錦的日子好了,便上趕着巴結了,只是這丫鬟生得清秀可人,又瞧着一副機靈精明的模樣,處事倒也沒到令人生厭的地步,先前她欺負蘇鳳錦的那些往事見她不曾提及,只當她忘記了,便將心擱回了肚子裏。

    憶秋淨了臉,推開窗瞧了一眼,興致勃勃:“蘇姐姐,你快瞧外頭,萬家燈火串作一處,瞧着跟火龍似的,咱們可睡了一天一夜了,夜深了不妨出去走走”

    雁青嫣然一笑:“外頭雪下得大着呢,這平安縣近來夜路不大安全,不妨等明日天亮了再去”

    憶秋取了件披風裹身上,推開裏屋門便瞧見外屋正在擦劍的浣紗,笑得越發得意:“怕什麼,有浣紗呢,蘇姐姐,你去嗎”

    蘇鳳錦躺了一天,渾身不舒坦,琢磨着出去走走也是好的,於是三人成行,裹了披風撐了把紅豔豔的傘便出了門。

    雁青眼巴巴的瞧着這三個人打後門出去了,心一橫便又偷跟了去。

    平安縣是長安城外的一個小縣城,縣城不及長安城十分之一,家家戶戶是門窗緊閉,門口掛了幾盞燈,上頭寫着些心願,蘇鳳錦同憶秋相互攙扶着走過,寒風冷雪裏獨獨一家店子開頭,裏頭零零星星坐着幾個無家可歸的人,衣衫襤褸面容憔悴,黝黑的皮膚在冰天雪地裏形成一種鮮明的對比。

    憶秋拉着蘇鳳錦入了那酒肆:“小二,上兩壺好酒一斤牛肉,兩碟花生米。”

    蘇鳳錦悄扯了扯她:“憶秋,夜裏飲酒不好。”

    憶秋坐在板凳上,翹着二郎腿,一副江湖俠女的模樣,取了竹筒裏頭的筷子點了點桌面,不耐煩的吼:“快些,姑奶奶快餓死了。”

    蘇鳳錦瞧着她這一身的痞樣兒哭笑不得:“你這都是和誰學的”

    誰自然是那位宋狀元了。

    宋仁義當初還不是狀元的時候曾經在江湖中混了幾年,戴了個面具開了個百事館,自稱百事通,但凡是有銀錢,就沒有他不知道的事兒,如今好不容易名氣高起來了,他倒好,面具一扔百事館一賣,在長安城裏頭當起逍遙少爺來,逍遙了幾年,在國子監裏頭混得風生水起,退學之後恰巧適上了科舉,便湊了個熱鬧,沒成想竟然中了。

    偏今上只重他的文才,卻不喜歡他這個人,所以也就沒有理他,將他擱在長安城裏頭,派了個狀元府予他,旁的是不聞不問的,沒曾想,那貨照樣混在的風生水起。

    這憶秋便是宋仁義還在行走江湖的時候認識的,所以導致憶秋這一身的土匪氣厚得很,再加上替宋仁義收拾江湖上那些爛攤子,年紀輕輕便能夠八面玲瓏八面逢源,今兒也不知是怎的了,脾氣同蘇鳳錦認識的大不相同。

    那小二速度倒也快,麻利的上了兩壺酒兩碟花生米,笑得跟開了花兒似的:“幾位是外地來的吧”

    憶秋倒了杯酒一口悶:“還算有點眼力見兒。”

    浣紗抱着劍坐在蘇鳳錦對面,面無表情的盯着那碟花生米。

    小二打了雞血似的,笑得滿面春風:“那是,咱們這平安縣裏頭,可沒有您這樣的美人兒,那牛肉您稍等,後廚的已經在做了。”

    憶秋砰的一聲砸了一壺酒在蘇鳳錦跟前,笑得有些茫然:“來,姐們,同我喝一杯。”

    蘇鳳錦瞧着那酒,搖了搖頭:“憶秋,你怎麼了”

    憶秋開了酒壺蓋兒悶了幾口:“我能怎麼了那混帳說的什麼混帳話好似我欠了他什麼似的,我能怎麼了事已至此,我還能怎麼你不喝成,浣紗,你喝”

    她將酒遞給浣紗,浣紗默了默,難得的接了酒。

    蘇鳳錦坐在位置上,巴巴的瞧着這兩貨你一口我一口的喝着,默默點了兩碗醒酒湯。

    憶秋的酒量不錯,兩壺米酒下去還清醒得很,浣紗僵木的一張臉已經見了紅暈,眼神也開始煥散,捧着酒壺還在飲。

    憶秋搭着蘇鳳錦的肩,笑嘻嘻的:“顧玄常呵,男人都一個德行,蘇姐姐,你可不要信,你若是將一顆心都擱男人身上,那你你這一輩子可就完了,誰也救不得你。”

    可是, 即便不放在戰青城的身上,蘇鳳錦這一輩子難道就不會完嗎蘇鳳錦只當她喝醉了,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好言相勸。

    “憶秋,天不早了,咱們該回去了。”

    原是今日要回戰府的,誰料她竟睡過了頭,一覺到了日暮西沉,想來,戰青城如今有了正品,又哪裏還會起她這個替代品來呢這般一想,又覺自個兒忒嬌情,先前原是她求着戰青城放過她,可如今卻又墜落到了這般想他的時候,越想便越覺心裏頭發酸,喉頭難受。

    憶秋搭着她的肩膀,一拍桌子朝那小二吼道:“上一壺上好的女兒紅”

    小二瞧着這凶神惡煞的美人好言相勸:“姑娘,那女兒紅原是女兒出嫁時方可取出的,再說,這也唯有有閨女的人家家裏頭纔會有”

    在南晉有這麼一個習俗,無論是哪家,但凡生了女兒,便都會釀酒封存,存個十幾二十年的,待女兒出嫁了便將那酒取出贈予賓客飲用,亦有謝別之意,在這長安城裏頭,倒少有酒家會賣女兒紅,一來,唯有上了十五年的酒,才能被稱作女兒紅,二來,這幾近家家戶戶都有姑娘,原都是大婚的時候同嫁妝一併出去的,哪裏捨得拿出來旁用。

    憶秋一拍酒桌吼道:“找姑奶奶又不是沒銀子,去給我找,一百兩一罈,給我去找”

    那一錠銀子砸進小二懷裏,砸得小二隻覺骨頭生疼火冒三丈:“你這有銀子了不起啊有銀子也不能這般胡來吧那女兒紅原就是家中嫁女兒纔有的你若是喜歡喝,你喝你自個的去,喝旁人的做什麼小店可小得很,只有米酒,姑娘若不喜歡喝,還請結帳回家喝去。”

    這大冬天的,誰有那個閒功夫給你跑外頭去尋什麼女兒紅,現如今年邁的今上怕是不行了,眼看這風就要吹了,到時候宮中選秀那可就是富貴萬千的好日子了,誰捨得將女兒紅送出去。

    蘇鳳錦拉着憶秋,忙朝小二道:“原是她喝醉了,小哥莫同她一般計較,這兒我照顧着,勞煩小哥取兩碗醒酒湯來。”

    小二面色這才緩和了幾分,細細瞧了瞧蘇鳳錦,只覺眼熟,觀她衣着華貴鴉鬢扶簪作婦人打扮,一時未曾想起來,轉身便去取醒酒湯去了。

    憶秋扒在蘇鳳錦的身上,默了一會兒,又嗚嗚哭了起來,抽抽噎噎的講着那段往事。

    憶秋很小的時候同太子原是見過面的,那時候太子雖閒散無能,卻因着年紀小,還不曾這般好美色,撞上了年七歲的憶秋,那年憶秋父母病故,清明時她撐了家裏頭唯一一把破爛小紅傘去祭祀,撞見了已年十六的太子,太子正是意氣風發,初出宮門瞧着什麼都好奇,從未見過有人上墳還撐紅紙傘的,便上前一問。

    憶秋那時候乖順得很,問什麼也不答。

    太子當這孩子可憐,便將人直接帶去了長安城,一頓錦衣玉食的差人伺候着,當時那作好官當好人的心思膨脹得快升了天,直到憶秋因着身份卑微被府中侍從欺負,她撐了把小紅傘要回去。

    憶秋至今還清楚的記得那話。

    他說:“若是哪一日太子哥哥也同你爹孃一般去了,你可願撐小紅傘來送我”原來他並不真的昏庸無能的。

    後來再見太子,已是天翻地覆,憶秋被賣去了紅袖坊,後來便跟了宋仁義一路走南闖北,從此練就了一張厚臉皮,再見了太子,已然物是人非,小時候那些往事被現實打敗,便只當作不曾記得,現如今人去了,憶秋才猛的想起來,那個曾經給了她一段錦衣玉食生活的太子,顧玄常。

    蘇鳳錦一時不知如何安慰,等想到了,那憶秋已經醉過去了,她含糊不清的喃着什麼,蘇鳳錦湊過去半天才聽清楚,那嘴裏喃的是那一句太子哥哥。

    天色已經見晚了,酒肆裏頭生着碳盆倒也不冷,只是屋外頭呼嘯的冷風颳得人連門都不大敢出了。

    這樣大的雪,這兩個人又醉得厲害,蘇鳳錦是沒有法子將這兩人扶回蘇府裏去了,正琢磨着是請個人幫着送回去還是在這酒肆裏頭暫住一晚,那外頭傳來拍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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