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鳳錦掐着手指頭算了算:“五千兩”

    憶秋搖了搖頭。

    “那五萬兩”

    憶秋哼哼道:“你這眼光可真不怎麼樣,家裏的銀錢,以後還是讓戰青城管着吧,他是五十萬兩買下的,這段時間的打掃,清理,再加上花花草草的,怎的也值個八十萬兩的,加上這段時間地段飛漲,估摸着能升到一百兩萬。”

    蘇鳳錦傻眼了:“一一百萬兩那,那不是可以不愁喫穿了”

    憶秋挑了挑眉:“如今這一百萬兩,在這長安城裏頭可不值錢,你隨便上個店面打聽打聽,哪一處一個月的租錢也是幾千兩算着,再過些日子,待那大運河再挖通,許就更值錢了,唔,會直接翻幾倍也不一定,你可還要賣”

    蘇鳳換瞧着那房契咬了咬牙:“如今如今也只能賣了,憶秋,析臣怕是再也不能當將軍了,所以若是往多了借,我也還不了,眼下只能將它賣了,日後待我的手好了,說不定我還能贖回來呢。”

    憶秋疊好了房契,打着呵欠:“你先上馬車吧。”

    “不了,我要回去了,憶秋,你幫我張羅張羅,最好這幾日能賣出去,不過,銀錢你別一次性給我,我需要的時候給我一些就好了。”蘇鳳錦轉身跑進了巷弄裏。

    憶秋拿着手裏頭的房契打着呵欠,掃了眼一旁捏着茶盞若有所思的宋仁義:“爺,那屋子不錯呢。”

    宋仁義挑了挑眉:“府中銀錢多是你管着,你待如何”

    “要不然,咱們暫時買下來,就照着這地契上的價格五十萬兩吧,哪日她若是有了五十萬兩,也可再贖回去,這麼一來,地保下了,也不丟那姓戰的什麼顏面,你說他都那般不要臉了,還要這顏面作甚。”憶秋是極不喜歡戰青城那該要臉的時候不要臉的假性子的,對着戰青城,那態度也是時好時壞。

    宋仁義捏着摺扇,打量着窗外頭的景色,那馬車經過丞相府,丞相府的大門是開頭的,葉知秋,即先前在紅袖坊裏頭的雨煙,撐了一柄煙青色的油紙傘走來,她那步子極是沉穩,身形窈窕而身姿婀娜,那簪子上的流蘇輕輕搖曳,搖曳出一道秋水微瀾的風情來,偏她的容貌又是那般的驚豔,似那寒冬臘月裏的一束寒梅,絕豔無雙。

    憶秋掃了一眼那美人兒,哼哼道:“那可是你的未婚妻呢,爺不去打個招呼”

    宋仁義捏着杯盞,眸色幽暗:“她在紅袖坊裏呆了三四年,而我卻一面也不曾與她見過,更不曾聽人提起過這紅袖坊裏頭有位同你如此相像之人,只怕來者不善。”

    “她可是你的未婚妻,你什麼時候也這般無情了世人只道你一顆心掐成沫散出去,我卻說,你那掐成沫散出去的,也不過就是顆做做樣子的假心罷了。”憶秋哼哼唧唧的收了房契,替宋仁義添了茶水。

    馬車平穩的行駛在寬闊的大道上,宋仁義瞧着手裏頭的摺扇,緘默不語。

    馬車打戰青城的戰府駛過,那戰府現如今已經臺痛上階綠,門庭冷落,昔日裏戰府三代同堂時,是何等的有趣,遠遠的都能聽見戰府裏頭那朗朗的笑聲,而如今,卻只顯得孤寂冷清,空有寒鴉啼泣,卻再無人去驅逐,那寒鴉也就在戰府裏頭落了窩安了家,一到府裏,寒鴉啼泣,便顯得陰森森的。

    蘇鳳錦買了些包子跑回了屋子裏,戰青城還未起身,約是累着了,所以睡得很沉,蘇鳳錦也不擾他,輕手輕腳的跑去廚房裏頭生火,她原就是個生手,先前在蘇府的時候一直是她的奶孃在做飯,又有挽珠幫襯着,如今這麼一忙活,蘇鳳錦是半天也沒將這火點着,那火摺子倒快去了一半了。

    屋子裏頭一時煙燻火撩的,薰得蘇鳳錦眼睛發紅,直冒眼淚。

    戰青城被那一股子濃煙薰着了,猛的從牀爬了起來,下意識去摸牀邊的人,卻不見身影,於是便竄了出去,結果就瞧見蘇鳳錦正倚在門邊咳嗽,那外着紗布的手已經黑得跟碳似的了,戰青城忍不住扶額:“你這是做什麼。”

    蘇鳳錦瞧了瞧自個黑黑的手,一時有些發慌,怕他罵,只得縮着脖子,低聲道:“我就是想給你把昨夜裏帶回來的餛飩煮了,沒想到瞧着你燒火挺容易的,如今自已要燒起來,卻這樣難。”

    戰青城嘆了嘆氣:“我來生火,你去將藥取來。”

    蘇鳳錦一溜煙往屋子裏跑,戰青城忙將人拽着:“你別動,我去。”

    蘇鳳錦只得站在原地,瞧着戰青城用帕子捂着嘴,伸手將屋子裏個個角落的窗都打開,那煙子乘着風散了出去,蘇鳳錦巴巴的瞧着那漸漸清晰起來的屋子,低聲道:“還好我沒把房子給燒了,要不然咱們可就沒地方住了。”

    戰青城挑了挑眉,抱了一箱傷藥出來,朝戰青城招了招手:“過來。”

    蘇鳳錦只得坐在亭子裏頭,將雙手遞了上去,戰青城將她手上的紗布打開,因着這布包得也厚,倒沒燻黑手,戰青城給她細細的塗了藥,又包了紗布,那隻憶如玉搖着尾巴坐在蘇鳳錦的身旁,那舌頭露在外頭,一派討喜的模樣。

    戰青城一隻手提起憶如玉一臉嫌棄:“憶秋給他取了個什麼名字”

    蘇鳳錦咳了兩聲才道:“憶憶如玉,她原不是那個意思,想來就是隨口起了個名字。”

    戰青城放了狗,轉身進了廚房裏開始生火,蘇鳳錦眸色微暗,他莫不是因爲這條狗被憶秋取名喚作如玉,不高興了,想來也是,如玉都已經死了好幾個月了,整個戰府也是一番天大的變化,想來戰青城也高興不到哪裏去。

    蘇鳳錦擦了擦臉,進了廚房,廚房裏戰青城正利落的生了火,那火發得很旺,因着戰青城一直嫌棄廣袖長袍麻煩,所以歷來都是着窄袖的,這會兒倒顯示出窄袖子的方便之處了。

    蘇鳳錦挪至那竈前坐下,瞧着那竄起的火苗,輕聲道:“你別生氣,一會兒若是見了憶秋,我同她講,讓她給小狗換個名字,憶秋那個性子你也知道”

    戰青城見鍋裏頭的水滾得差不多了,便將紙袋裏頭的餛飩倒了進去:“你不必解釋,它叫什麼都無所謂,你喜歡狗我便再給帶一隻就是了帶只母的。”

    戰青城後頭又添了一句。

    蘇鳳錦盯着那竄起的火苗,輕聲道:“它很乖的,見我回來了,不吵也不鬧的。”

    “這原是你買來陪憶秋的,自是要給憶秋送過去,咱們日後再買只母狗來,同它湊作一對,豈不是更好”戰青城循循善誘,無論如何,公的就是不行

    蘇鳳錦又覺有道理,終鬆了口:“那好吧,要一隻同他一般大小的。”

    戰青城瞧着餛飩差不多了,便將餛飩倒進了大碗裏,又添了些蔥花進去,那香味兒這般飄着,勾得人食指大動。

    戰青城添了個勺子,將這餛飩端去了院子裏頭的亭子裏,如今是初春了,開始整日整日的細雨綿綿着,好在天已經不那麼冷了,蘇鳳錦坐在亭子裏喫早膳,倒也別有一番風味。

    “唉,屋子裏頭還買了些包子呢。”

    戰青城腳步微頓,回頭目光幽幽的凝着她:“你喚我什麼”

    蘇鳳錦收了手:“夫夫君。”

    “嗯。”戰青城這才滿意的回屋去拿包子。

    兩人人就着那一碗餛飩吃了八個包子,其中兩個是蘇鳳錦喫的,旁的是戰青城喫的,他那胃口,真真不是一般的大,蘇鳳錦想起那日初來的時候帶的那幾個包子,想來也就只夠戰青城小半飽的,可他又留了一個,那便也就是勉強塞個牙逢了。

    戰青城喫完之後便將碗拿去廚房洗了,那動作真真是自動又瀟灑。

    用過早膳戰青城依舊撐了那把大傘,取了件擋雨的披風替蘇鳳錦繫上,又揣着好不容易得來的五千兩去了那張府。

    這回開門的不是田七,倒是張紀全,張紀全原是想說蘇鳳錦自個兒回去了,結果瞧見了蘇鳳錦也暗自鬆了一口氣:“進府吧。”

    府裏的人不多,大多數都是略識醫理的,所以都是極其恪守本份,開門這檔子事,向來是田七代勞,也只有田七識得那些權貴,從而應付他們。

    戰青城將那五千兩奉上,溫聲道:“我就不進去了,這是先前欠下的,你點一點。”

    張紀全收了那五千兩,笑盈盈道:“無須點這些,原也不是我催着你,你也知道,我一個小小的御醫,拿的是朝廷的俸祿,你那名貴的藥,原也是要花大價錢的,這瓶藥你也一併收着,作內服用,每日正午一顆,服用一個月,手上的筋骨想來也就穩固了。”

    戰青城接了那藥,謝過張紀全,張紀全又給了他一瓶活絡油:“化血去於有極好的功效,此藥你拿着,回去之後讓這丫頭給你用手背推上一推,既利於她手的恢復,於你那身上的傷也有好處。”

    戰青城微狐疑的瞧着他:“張大人。。。”

    “行了,昨兒個肖大人也來過,原是來尋鳳錦的,沒尋着也就走了,我還要入宮,你們兩,就自便吧。”張紀全揮了揮手,開始趕人。戰青城忽的有些瞭然,這張紀全原是先派田七跟着,後又託了肖富貴去給他砍兩刀送送銀錢麼。

    戰青城朝着他恭敬的作了揖,欲領着蘇鳳錦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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