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房門被猛烈從外面撞擊了一下,把屋內幾張高度緊繃的臉孔都瞬間震的煞白。

    孔玲瓏當機立斷:“趙娘跟茯苓先回到隔壁去。”

    不管怎麼樣,要是被那兩個錦衣衛發現了兩個房間聯結的祕密,才真是砸了這次會面。

    荊無常和趙雪雲目光膠着在一起,誰也不願意先移開。

    最後還是茯苓和雋娘,二人圍着趙雪雲耳邊說什麼,才讓她抹着眼淚,被半推半就到了角門那裏。

    饒是如此,到了門口她還是轉身,含着淚問:“能不能告訴我,你們準備做什麼”

    趙雪雲是個深宅婦人,不管之前嫁給荊無常,還是現在的梁輝,兩個男人從來都沒有在她面前露出過真正本性之外的樣子,這對她或許是幸運,但現在來說,她只覺得自己更渺小無知。

    孔玲瓏看着她:“趙娘,有些錯誤的事情,總要糾正回來。”

    一句話也不必再多說,趙雪雲已經顫着聲走入了角門裏。茯苓和雋娘立刻跟進去,把那隱蔽的角門重新關上。

    荊無常呆滯失神地看着角門的方向,孔玲瓏幽幽看他一眼,“今日若不是趙娘,你連報仇的機會都沒有了。”

    至少趙雪雲依然選擇了荊無常這邊,這個柔弱的女人堅強的讓人詫異,剛纔那樣的接觸連孔玲瓏都很欽佩她。

    “我會兌現我的諾言。”荊無常冷冷的開口說道,“我原本想殺了梁輝,但爲了趙娘,我不會。”

    就算趙雪雲剛纔一個字沒有爲梁輝說,她只是震驚於那個和自己同牀共枕十年的男人竟是如此人面獸心的惡魔,可不管怎麼想,心底裏那一份情是不會因此被抹殺的。

    因爲人心都是軟的。

    這種矛盾的情緒,只有經歷過的人大概纔會懂。

    孔玲瓏看着荊無常:“能這樣說,說明你至少開始理解趙娘了。”

    就算不殺梁輝,也有更多讓人痛苦的方法,死並不是唯一解決之道。而梁輝就算留了一條命,也未必比他死的更輕鬆如意。

    荊無常臉上閃過低落,他和趙娘本就是心意相通的夫妻,即便中年隔了滄海,他一旦收斂了剛纔上頭的憤怒開始認真看她,自然能看明白這個自己愛了半輩子的女人。

    “你依然能從梁輝那裏拿回屬於你的東西,比如,指揮使的職權。”孔玲瓏慢慢說道。

    屋裏的門敲了傘下,方隱等來了信號,立刻抽身撤出來,給了兩個錦衣衛一人一刀後,直接從酒樓的二層跳下去,在一樓客人的尖叫中衝了出去,很快隱身於大街的人來人往中。

    那兩個錦衣衛憤恨不已,他們耀武揚威慣了,幾時被人壓制的這樣擡不起頭,雖然方隱的大刀沒有真正傷到他們,可他們顯然也一絲便宜沒有討到。

    這時趙雪雲卻在雋孃的“攙扶”下,一臉心如死灰地從屋子裏走出,茯苓故意抱歉地站在身後:“小女子才疏學淺,夫人的寒疾委實無法治癒。”

    雋娘也“勸慰”:“夫人還年輕,生孩子的事情,不必急於一時,興許以後身子養好了,也就有了。”

    可趙雪雲卻聽不得這些安慰,她鬆開了攙扶茯苓的手,直接就走下樓梯。

    兩個錦衣衛再憤怒,也顧不得去追擊方隱,見狀也立即跟上去,“夫人”

    趙雪雲恍若未聞,“我要給宮裏去信。”

    趙雪雲在宮裏沒有什麼熟人,她不是誥命夫人,也不是貴門出身的小姐,她要給宮裏去信,那就只有是還在宮裏的梁輝。

    後面兩個錦衣衛臉色就變了,互相看一眼。

    原本一切應該是他們對梁輝回報,但現在趙雪雲如果主動聯絡梁輝,那性質就不同了。難道剛纔屋裏那個女大夫真的說了什麼不好的話

    他們回頭想下意識看茯苓在哪,但茯苓和雋娘早就是躲避了起來。

    屋內,孔玲瓏聽着漸遠的腳步,而方隱站在窗邊,也看到趙雪雲的馬車漸漸遠離。

    “已經走了。”

    茯苓跟雋娘都是長出一口氣,今天這場戲演的她們身心俱疲,尤其是剛纔的打鬥,好在沒有演砸了。

    孔玲瓏卻再次叫來了一個酒樓夥計,對那夥計吩咐了幾句:“煩請把掌櫃的再請上來。”

    酒樓掌櫃不多時來到二樓,看到打鬥的地方真是砸爛不少,想到孔玲瓏剛纔說一切損失都會賠,掌櫃的便挺直胸膛,直接推門進了屋。

    本以爲還要一段開場白,想不到孔玲瓏見到他,直接從袖中又出了一張銀票,遞過去道:“今天的事情給掌櫃的添了麻煩,這些銀子算是彌補掌櫃的和酒樓損失,另外還有一件事希望掌櫃的配合。”

    銀子面前誰都好說話,掌櫃的立刻收了收神情,“小姐還有什麼吩咐”

    孔玲瓏指了指那個隱蔽的角門:“我希望掌櫃的把這道門封起來,並且不要在酒樓中提起有這一道門,以後也權當這個門不存在。”

    酒樓包廂有暗門這件事,其實並不是所有包廂都有,而這道門的真正意義,其實是爲了方便夥計共同服務兩個房間的貴人。但因爲現在越是權貴,越講究私密,所以這道門後來纔會被掩藏起來,如果不是有夙夜的情報,孔玲瓏也不會挑中這家酒樓。

    掌櫃的眼珠子轉了轉:“原來是這樣,小姐放心,我明兒就讓人把這門封了,絕不會有不相干的人知道。”

    孔玲瓏一笑:“掌櫃的是聰明人,被人知道有這道門對酒樓的生意也未必有好處,所以索性不如就此封了。”

    畢竟願意花大價錢來包廂的那些客人,要是知道自己想要的“隱私”其實根本沒有,傳出去這家酒樓的聲譽多少也是受損。

    掌櫃的賠起了笑:“自然,姑娘儘可放心好了,這道門過了今天,就不會在了。”

    之前還推脫明天才封,現在果然懂得風向立刻改口。

    孔玲瓏笑了笑,凡事以防萬一最好,那羣錦衣衛以陰沉惡毒出名,要是被他們發現今日這包廂的祕密,怕是埋下隱患,所以直接封了最省事。

    雋娘都不由佩服道:“小姐的心思着實縝密。”這個年紀就有這種周全考慮,雋娘自問即便是從小在風塵那種地方打滾,都未必能練出這種如發細心,只能說人的聰慧真的要佔一部分。

    孔玲瓏再次回去綢緞莊,只覺得真是恍如經年,好在成果令人滿意。

    夙夜沒有在綢緞莊,卻讓駱從容守着,看到孔玲瓏回來就道:“小姐,少主已經在着手佈置暗棋,另外他讓屬下給小姐帶來一封信。”

    有什麼事讓駱從容傳一聲就好,居然還寫信,孔玲瓏盯着遞過來的信封不語。

    玉兒跟茯苓都機靈,乾咳一聲說:“小姐我們先去那邊幫忙。”說着就到鋪子上指揮擺綢緞的夥計。

    孔玲瓏則帶着信進了雅間,才拆開從頭看。看了之後,她垂下眼眸,慢慢把信放在了桌上。

    夙夜這兩天其實也脫不開身,他需要在暗中操作一切,這比明面上的交鋒更需要手段。所以他沒有親自來和孔玲瓏相見,而只是帶了這一封信。

    “少主想問小姐,等一切解決之後,是否願意搬去楓煙小築和他同住”駱從容慢慢地問出來。

    搬去楓煙小築和夙夜同住,孔玲瓏從沒想過這個問題,她也覺得,夙夜應該不會提。

    但夙夜不僅在信裏說了,還讓她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當無法迴應對方情深的時候,就會是這樣的感覺。

    趕在十二點前發了,不知道審覈出來要多久~希望快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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