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後我又再次給家裏打了電話,父親很高興,他說新買的摩托車真是太好了,他再也不用用力蹬着那輛沉重的自行車去縣城了。

    我聽了同樣覺得很欣慰,這兩年多我和妹妹一起努力,已經將我原來看病花的錢都還的差不多了。這次雙節恰巧姐姐一家要回去,我就給了錢讓她幫忙給家裏添一輛摩托車。

    父親最後又笑咧咧地說:明明啊,家裏現在什麼都好,唯一讓一家人操心的,就是你已經二十好幾了,得抓緊你自己的終生大事啊。只有你這件事辦了,我和你媽纔會把心願了了。

    我握着手機,腦中開始有林亦雙的名字一閃而過,再然後,楊荷清水芙蓉般的笑容便久久地呈現出來。

    原來,在我的記憶深處,一個人的模樣早已顛覆了曾經以爲要心心念唸的那個人。

    父親後來又用手機給我發來了姐姐給他拍的騎在摩托車上的各種照片。我看着父親滿面笑容地在摩托車上擺出的各種姿勢,雖然動作有點生硬,但身姿矯健有力,我的心不自覺一陣歡暢。

    聚福苑的前廳來了一對姐妹花,其實她們根本不是姐妹,好像是上學的時候才認識,後來關係發展的特別好,總是形影不離。

    我記得那天,所有的人在店門前點到,她們兩個女生卻突兀地出現前來應聘。因爲她們長相不俗的原因,引得隊伍裏發出一陣騷動。

    我靜靜地站在隊伍裏,看着那明顯一高一低的兩個女生。個子高的身材窈窕,扎着高高的馬尾,低着頭,臉上露出羞赧的神色,一看就是文靜溫柔的標準淑女。

    另一旁的小美女,留着微黃的短髮,眼神犀利,全身彷彿透出一股難以言說的貴族氣質,她在衆目睽睽之下依然我行我素,臉色沒有絲毫的改變。

    這兩人的入職瞬間讓聚福苑的男生們炸開了鍋,幾乎所有的人都開始跟她們套近乎,獻殷勤。

    後來我知道那個高個子女孩叫畢文靖,另一個女孩叫徐玲。聽說徐玲的父親是做傢俱生意的,相當有錢,徐玲過來上班完全是爲了體驗生活。好幾次有人看到徐玲上下班都是車接車送。

    無論其他的男生怎樣,我依舊每天低頭上班低頭下班,繼續着我以前的狀態。雖然我也是男生,我也喜歡漂亮的女生,因爲我們都是不折不扣的俗人,可我認爲,有些情緒,是可以收斂一下的。

    畢文靖的人緣出奇的好,也許是她善良的緣故吧,總不在人前傷一些人的臉面。

    徐玲截然相反,她口齒伶俐,總愛教訓一些男生,但圍繞着她的人也不少。

    我曾有幾次在衛生間門口或樓梯道偶遇過幾次畢文靖,她衝我友好地點頭一笑,我也嘴角上揚報以迴應,但從沒開口說過話。

    至於徐玲,她總是和我很默契地互相怨懟着眼神,彷彿她能洞悉我心中的想法。

    那次我晚上下班,就在離聚福苑不遠的澡堂裏洗了個熱水澡。當我一身輕鬆地跨上小電動準備回去時,卻碰上了值晚班回來的畢文靖。

    她在看到我一身清爽的時候眼裏突然放射出異樣的光彩,她衝我擺手打招呼,我只是禮貌地點了點頭,然後就騎着電動車瞬間消失不見,留下了有些尷尬的站在原地的她。

    那天中午開飯,所有的人都在大廳裏喫飯準備下班。徐玲端着飯碗忽然坐過來,我擡頭,正對上她桀驁不馴的眼。

    我繼續什麼話都不說,安靜地喫飯。徐玲重重地將碗筷放在桌上,引得大家紛紛投來驚異的目光。

    她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對着我說:陳洛明,你以爲你一天故弄玄虛不跟女生說話很牛逼嗎

    徐玲這句話一出口,原本熙熙攘攘的大廳立馬安靜了下來。有些人目瞪口呆地看向我們,也有一些人表現出幸災樂禍的神情。

    我慢慢地放下手中的碗筷:首先,我不願意跟你們說話,那不是故弄玄虛;再者,牛不牛逼,還不是你我說了算

    是嗎我看你就是裝最討厭你們這些自以爲是的窮人了

    窮人怎麼了要你養活我們了嗎有錢人多了去了,不差你這一個,憑什麼在這裏趾高氣揚有本事讓你爸買下這裏呀,你來這裏上班不要工資嗎

    我被徐玲口中的窮人二字瞬間激得勃然大怒,窮人怎麼了窮人就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嗎窮人就不能得到尊重嗎

    你

    徐玲被我的質問噎得說不出話來,畢文靖滿臉通紅地趕過來,她用手拽開徐玲,低嗔一句:你幹嘛呀別這樣好不好。

    你個沒出息的樣子徐玲回頭對着畢文靖咆哮起來。她又轉過頭,我看到她眼裏的淚花一閃而出,她用手指着畢文靖有點哽咽地對我說:她喜歡你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我聽到衆人發出低低的唏噓聲,電光火石之間,我如同被石化了的雕塑一般,佇在了原地。

    陳洛明,如果你是個男人,今天大家都在這裏,咱把話說清楚了,我家文靖喜歡你,你到底喜不喜歡她

    玲玲畢文靖上前,哀怨地要拉着徐玲離開。

    你說呀徐玲大聲叫嚷着,她用力甩開畢文靖的手腕。

    我在這樣尷尬的氣氛中擡頭去看畢文靖,只見她雙頰緋紅,眼神四處遊移不定。

    是這樣嗎我輕輕地開口問畢文靖。

    我沒想到事情會弄成這樣,我就問你一句,你從來不肯正眼看一下我們,是因爲我們很討厭嗎畢文靖幽幽地問我。

    沒有了,是我覺得自己沒有資格。我嘆氣。

    徐玲見機衝上前:你們別繞那麼多彎子,陳洛明,我現在就問你一句話,你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我

    在衆目睽睽之中,我看到了畢文靖略顯緊張的神情。

    喜歡,可是那一刻,我想到了楊荷穿着紫色人魚裝燦然生光的模樣。

    打住你已經說出了答案。徐玲突然咯咯地笑出來:怎麼樣,文靖,我就知道,這些男生心裏在想什麼我能不知道麼,還把你怕得不敢說出口。

    等喫飯的人都散了,我拉着畢文靖走向後院,我說:剛纔那麼多人只是我現在心裏好亂,你能讓我靜靜好嗎其實,其實我有病

    我知道你有病畢文靖突然就搶了我的白,她接着又調皮地說:你有自閉症唄

    我一時哭笑不得,本來我是想告訴她我得過植物神經紊亂病症,所以總有點自卑,沒想到被她這樣打了岔。

    畢文靖適時地離開,她在走時輕輕地說了一句:陳洛明,你果然和其他的男生不太一樣哈

    我轉身,對着她即將消失的身影想說句什麼,可最後還是一句話也沒說出口。

    接下來的幾天,我每次下班都和畢文靖同行一段路,算是送她回去。

    我還是和原來一樣重視自己的時間,後來畢文靖開始嚷嚷:這樣不行啊,你不和我同居也就算了,可你得花點時間陪我啊。

    說實話,我被她的話嚇了一跳,其實也許我的思想早就被時代淘汰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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