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不必說得太詳細，雲畫懂。
本來談少寧給沈之意發短信，邀請她看電影，她拒絕了，這個拒絕就不是真的拒絕，只是矜持。
面對彭書韋這樣的同學，沈之意的拒絕當然是帶着厭惡、嫌棄的真情實感的拒絕。
可是面對談少寧時的拒絕，就會是欲拒還迎的那種拒絕……
所以，當談少寧又一次邀請時，她就答應了。
雲畫不予評價，實際上這種女孩心思，太正常了。
談少寧要身份有身份，要身材有身材，要容貌有容貌……
哪個女生在學生時代，沒有夢想過這麼一位校草級的白馬王子？
太正常了。
“那然後呢？”雲畫問，她知道沈之意的話肯定還沒有說完呢。
沈之意抿着脣，緩了好一會兒，才重新擡頭看着雲畫：“然後，我……我請假了半天。也沒告訴我叔叔，也沒告訴司機，自己從學校出來之後，就打車來了金玉國際這邊。碰巧我也有認識的造型師在這邊，就去……畫了個淡妝，挑了件衣服，頭髮也……也稍微做了一下。”
雲畫目光平靜地看着沈之意，沒有鄙視，也沒有其他情緒，就只是安靜地聽她說。
沈之意也沒那麼緊張了，她低聲說道，“我做完這些後，就已經到了晚上。因爲衣服和造型的緣故，我只是吃了一點東西，而後就在一家咖啡店坐着等……”
“等到了九點多，我纔去了18層，買票，進放映廳。”沈之意低聲說道，“這場電影的上座率還可以，基本上除了第一排和邊角的位置，都已經坐滿了。我按照電影票號，坐了下來，等電影開場。”
恐怕不光是等電影開場，還要等談少寧的到來吧。
看破不說破。
雲畫自己心裏知道就行了，真的沒有必要非說出口，反正兩個人都心照不宣。
“再然後呢？”雲畫問。
沈之意緊抿着脣，好一會兒才說道：“談少寧放了我鴿子，他一直沒來，一直一直……都沒來。”
雲畫眯起了眼睛，沒有多說什麼，而是看着沈之意，示意沈之意繼續說。
沈之意深呼吸，伸手抹了一把眼睛，才低聲說道：“再然後，火災發生了。”
“火災是怎麼發生的？”雲畫趕緊問。
沈之意是在火災現場的人，她應該知道的更多一點。
可是沈之意卻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忽然就起火了，濃煙滾滾，一開始大家還不明白怎麼回事，可是很快，當煙氣嗆人，並且能夠看到明火的時候，所有人都慌了，爭先恐後地往外面跑去，人太多了，影廳裏面的座位又設計得是臺階式的，一個人摔倒，後面的人就會踩上去……踩上去之後，也會摔倒……就變成了疊羅漢一樣……”
沈之意臉上的表情依舊驚恐，回想起火災現場的那一幕，恐怕誰都會驚恐的。
“我被擠在中間，起不來，也走不了。後來，終於人羣散了，能跑的都跑了，我……我本來肺就不好，吸入了那麼多的煙塵後，我呼吸不過來，哮喘也發作了，我以爲我就要死在那兒了。”沈之意死死地咬着脣。
只是一個簡單的動作，沈之意卻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力量。
原本一直都在強忍着的她，這會兒終於哭了起來。
“後來呢，談少寧一直都沒去，對吧？”雲畫問。
“嗯。”沈之意點頭，“談少寧騙我的，他根本沒來。後來我想了想，可能那短信壓根就不是他發的……也不對，也可能是他發的，但是談少寧這人，很喜歡惡作劇，喜歡捉弄人，已經不止一個女孩子上當了。而我……”
沈之意苦笑，“我也是上當的傻瓜之一。不怪別人，誰讓我……誰讓我自己心思不純呢。”
看着沈之意自嘲的樣子，雲畫輕聲嘆氣。
不過眼下還有一個問題。
“那後來你是怎麼逃出來的？”雲畫問。
沈之意的臉色微微一變。
這一次，她沉默的時間有些長，長到雲畫都覺得不對勁了，“不能說嗎？”
沈之意緩緩搖頭。
雲畫看着她，“能不能說，看你自己，願意說就說，不願意說就算了。我只是想調查一下火災的成因。”
沈之意的眼神中還有尚未散去的驚恐。
“火災，就那麼忽然發生了。我也不知道是怎麼發生的，就好像是空氣中忽然起火了一樣，跟……我說不清楚。”沈之意抿脣搖頭，“我當時呼吸困難，肺部吸入了那些煙氣後，嗆得我很難受，簡直難受死了，我不斷地咳嗽，咳得大腦缺氧，咳得我頭暈眼花。我……”
“嗯，你慢慢說，別急，要喝點水嗎？”
雲畫去飲水機那邊接了一杯溫水，遞給沈之意。
沈之意一口氣灌了大半杯水，卻彷彿還不能緩解自己的緊張一般，“大火燒起來後，影廳裏的地毯、椅子上的椅套全都着了。別人都跑出去了，我跑不動……更可怕的是，影廳的天花板上，吊頂也掉了，燈爆炸了，吊頂上的石膏板啊還是什麼的，砸了下來，我……我也記不清楚了……後來，我就跑了出來。”
“你的腿受傷了。”雲畫低頭看着沈之意。
沈之意立刻把自己的腿往回收，似乎是不敢讓雲畫看到她腿上的傷。
“醫生給你處理了嗎？”雲畫問。
沈之意的眼神有些躲閃，“沒事，只是小傷，沒事……”
“你在影廳，就只是在等談少寧，沒有見到談少寧，也沒有見到別人，是嗎？”雲畫問。
沈之意垂眸，點頭，“沒有。”
雲畫看了她一會兒，低聲說道：“好吧，我也沒什麼好問的了，你如果不想回家的話，我讓醫生給你開個病房，你去休息一晚上，順便再做個全身檢查，腿上的傷最好也看看。”
“不用。我……我跟我叔叔說了。”沈之意低聲說道，“我叔叔和司機一會兒就來接我。”
沒多會兒，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就快步走了過來，身後跟着的應該就是司機，寸步不離地跟着中年男人，手裏還提着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