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斯沒說話,就是一個勁兒地點頭。
薄司擎無奈了,“你們別自己嚇唬自己,蘭斯的父親應該是個教養很好的人,他要見我們,要感謝我們幫助蘭斯呢,況且如果他不愛蘭斯的話,爲什麼要花這麼大力氣找蘭斯?”
“對。”兜兜說,“我爸爸說的對!”
蘭斯瞪大眼睛,“不是薄叔叔嗎?”
“是啊,但那是以前,他跟我媽媽結婚了,就是我爸爸呀。”兜兜理所當然地說。
前排的薄司擎也是一陣窒息,忍不住回頭看了雲畫一眼,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雲畫也沒想到兜兜竟然會在這個時候改口,也不知道要說什麼纔好。但是兜兜願意叫薄司擎爸爸,確實很好,很好。
蘭斯盯着兜兜看了幾秒鐘,緩緩地說,“兜兜,你是不是看我馬上就有爸爸了,不甘心落後啊。”
被戳中心事的兜兜,哼了一聲,“我纔沒那麼幼稚!”
蘭斯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
雲畫和薄司擎對視一眼,都有些無奈。
終於到了領事館。
工作人員都在等他們。
“蘭斯的父親已經到了,就在會客室。”
二樓會客室的大門沒關。
雲畫拉着蘭斯的手走進去時,就看到了站在窗口的男人。
男人穿着嚴謹的三件套,脖子裏戴着灰色的圍巾。
身高一米八多,身材挺拔,寬肩窄腰,從後背看起來歲數並不大。
只是這背影……
雲畫總覺得怪怪的,好像……很熟悉。
“那位就是周先生。”工作人員說道。
腳步聲讓窗邊的人回頭。
逆着光,雲畫有一瞬間沒看清楚對方的臉,但是那種熟悉的感覺,太清晰了。
緊接着,男人朝她走了過來,那張臉也從光圈中清晰起來。
在看清楚男人的臉時,雲畫愕然。
“北謙?”
雲畫着實愣住了,有些反應不過來。
他的腿……
他的腿好了?
他站起來了?
他不需要坐輪椅了!
一剎那間,雲畫熱淚盈眶。
又想哭又生氣。
“你腿好了,都不告訴我!”雲畫的聲音帶着顫音。
就在這時,一隻有力的手,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是薄司擎站在了她的身邊,緊握住了她的手,掌心傳遞過來的溫度,讓她瞬間清醒起來。
“北謙,好久不見。”薄司擎的聲音低沉中帶着些許笑意,他一隻手握着雲畫的手,另一隻手舉起,錘了一下週生北謙的胸口,“我不記得你坐輪椅的樣子,現在看到的,還是我記憶中的你。很好。”
周生北謙的目光從雲畫身上挪開,從她和他交握的手上挪開,也回敬了薄司擎一拳,笑了,“阿擎,確實好久不見。我很慶幸最狼狽的狀態沒被你看到,不然你一定笑話我。”
雲畫微微一怔,她注意到了周生北謙對薄司擎的稱呼。
以往,周生北謙總是叫二哥的,現在卻叫他阿擎。
其實這也沒什麼不對,畢竟周生北謙比薄司擎要大的。
“這是什麼情況?”薄司擎笑,“你總不會是蘭斯的父親吧?”
周生北謙的表情有些晦暗莫名。
他看向了被雲畫牽在手裏的那個小男孩,藍灰色的眼睛,英挺的鼻樑,還有棱角分明的臉。
蘭斯點頭,用一種非常好奇的目光看着周生北謙。
兜兜從後面跑上來,看了看周生北謙,又看了看蘭斯,立刻就笑了,“周生叔叔,你的腿真的好了!太棒了太棒了!以後我們可以一起去跑步放風箏了!”
“周生叔叔,你真的是蘭斯的爸爸嗎?太意外了,也太驚喜了!可是……怎麼會呢?”
兜兜歪了歪腦袋,“蘭斯跟我差不多大啊,媽媽說我出生的時候,你就在,是你幫着媽媽把我帶大的,那蘭斯……蘭斯應該跟我差不多時候出生……”
兜兜的聲音越來越小。
他心智成熟,代表着他懂得很多一般小孩子不應該懂的東西。
比如,他是從出生起就被周生北謙照顧着長大的,但他卻從來沒有見過蘭斯,周生北謙沒有缺席他的成長,給了他完整的童年,給了他類似於父親的關愛和照顧,那就意味着……跟他同樣年齡的蘭斯,周生叔叔真正的兒子,什麼都沒有。
周生北謙給兜兜了父愛,卻完全缺席了他兒子蘭斯的成長。
兜兜有些難過地看向了蘭斯。
蘭斯比他更聰明,他能想到的,蘭斯肯定也能想到。
兜兜有些害怕,怕蘭斯對他生氣。
因爲他跟蘭斯玩的時候,經常提到陪伴他成長的周生叔叔,蘭斯清楚地知道兜兜雖然沒有父親,但是有周生叔叔陪他長大……
兜兜低下了頭,抿着脣,他有種負罪感,他搶了蘭斯的爸爸。
周生北謙緩緩地蹲了下來,摸了摸兜兜的腦袋,“不用自責。”
說着,他又看向了蘭斯,他伸手,握住蘭斯的手,“對不起,直到前些天,爸爸才知道你的存在。”
……
雙方認識,而且關係看起來還很好,這場原本預計中可能會有點麻煩的親自交接儀式,就變得輕鬆順暢多了。
各種文件簽署完畢,文件信息也已經傳回M國,要不了多久,蘭斯的信息就會更新,不過現在,有了簽署的那些文件,以及之前周生北謙提供的那些文件,他已經是蘭斯的合法監護人了。
一行人又回到了雲畫和薄司擎的家裏。
走的時候原本是要送走一個人的,現在回來的時候,反倒是又多了一個。
阿姨泡了茶,又切了果盤來。
喝杯茶,終於能好好聊聊。
也沒有避諱蘭斯和兜兜,這種事情也沒有必要瞞着兩個小孩子,瞞着他們只會讓他們更加好奇,倒不如攤開了說。
“我當初從國內被綁架後,在國外被救,又去醫院治療,那時候……認識了一個女人。”周生北謙低聲說道,“我們後來分開,我……一直都不知道她當初懷孕了。”
雲畫忍不住看了蘭斯一眼。
蘭斯倒是很平靜。
周生北謙繼續說,“幾個月前,我在醫院裏進行康復檢查的時候,意外碰到了她,她得了肺癌,晚期,已經是彌留之際,我們聊了聊,她當時也什麼都沒跟我說。直到……直到前不久,醫院給我打電話,說她過世了,給我留了一封信。她在信上告訴我,我們之間曾經有過一個孩子,只是孩子在很小的時候就丟了,她拼命找也沒找到,也不敢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