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傲劍滄海 >第059章碰巧參悟
    廳堂內還有聚笑喧譁,人在事外的李虛毅卻驚詫地看到,原本墨筆淋漓而狂意睥睨的盛唐三絕圖,在最後一抹商略黃昏的清苦斜陽中,呈現出拆分成三的墨意連動。本站最新網址請收藏

    彷彿嫩看透那些狂傲放逸的草書,就能因畫及境,穿過虛境領悟出其中的絕妙劍招一樣。李虛毅擦亮雙眼,在心裏默默希冀着能在斜光淡靄中有所收穫,他已經連續套用了好幾種離奇古怪的版式去空扯。

    他一度做出了自認爲是最契合畫意的武學聯想,比如說劍影爲招、狂草是意、錦袍者乃神,活脫脫一式不拘人間煙氣的飛仙之劍李虛毅把光析影涵以及形神寄想的那種代入感都慢慢歇下,好吧,它就是一副墨筆激揚的平凡壁畫。

    但,爲什麼他體內的仙傲逆鱗氣會有蠢蠢欲動的感覺,很不老實,想要奔嘯而出卻又結結實實地困居在他的丹田之處。可能,真的只是因爲凡與李白有特定關係的人事,它就會極自然地冒生出頗爲不安的顫跳。

    像在龜甲幻境中的太白星,還有溫文的一招“秦娥之憶”,都是很尋常的細節,落停李虛毅內元力弱的胸臆,總會有着深淺明細的投影,這是他眼下僅次於詩仙酒印的另一個謎團。

    “三弟,你某些時候雖然固執,但到底也是我們韓家坦蕩的男子漢,是輸就絕對不犟着脾氣說我不服。好,那我倒要隨方伯到密室取出卷軸來看看,這三招號稱盛唐絕學的劍招到底有何不同。

    我們翁主他自己沒能練成先不說,還非得定死規矩只能親傳一個,我希望大哥趕來的時候不會怪我出手太快,爲了實現韓家儘快獨霸南唐的雄圖,我便是擔上罵名也非要去一探究竟了。方伯”

    韓青招搖地大笑起來,本來過去半路等取韓彥就是一種君子手法的掩飾,等到韓建自沉不住氣地提出以武搶佔機會,他在日後避開韓彥的質問也就多了憑仗。

    “哎,翁主一世,遺憾頗多,學文不及徐鉉小兒,學武又落在徐家人後,振興之道其實全在你們兄弟三人。翁主非要等到過世才宣告絕劍三招,實在是另有苦衷的,韓青,你現在想要完全跳過你大哥怕是不行吧。”巍巍顫顫的方凱清並沒有因此痛快讓路。

    “哼,現在距離翁主扶棺就葬已經臨近三日,等着日落西斜,便是完整的三日。就算你現在堅持這眼前一刻,卻終究還是要帶我去密室的。

    翁主曾說若在他逝世後三日內不能聚齊我兄弟三人,便按居家的剩餘二人自行做主,也好,讓你等着日落掌燈時候再帶我進入密室。”韓青有恃無恐地將手中的軟劍往腰間一卷,神色篤定地看向韓建,心中微漾着得意之喜。

    “白先生是吧我們韓家的事想來不用你多加涉足,再加上你先前的開口暗助,我這人向來話直,你還是別佔着我們廳堂的寸尺之地了。”韓建毫不客氣地對着白衣侯下了逐客令,鷹鼻回勾間更凝皺起滿臉的殺風凌厲。

    就在這時,韓青已經順隨着無可嘆奈的方凱清繞往雕窗內室走去,比起韓家的畫劍三絕,白衣侯這樣一個路人又有什麼好留客的,他的虛言相欺與臨場提醒已經摺中,現在也不過互不相識而已。

    白衣侯低皺了下眉頭,換成他往日的性格,只怕早就青龍刀起,向着燈燭初亮的廳堂揮斬出宛若波濤捲浪的青芒光閃。可眼下,他舊傷在身,別說勝過韓建,就算勉強能夠也不得不垂頭退讓,仇敵太多的結果總讓人路斷重重。

    “我們韓府翁主未定,三位公子正爲守喪事忙,何況天已入夜,各位有事還是改日再來吧。”從門外傳來連片吵嚷,韓建側耳細聽間有婢女如是說道。

    說起來,韓彥出門的時候他們韓府的翁主還是精神矍鑠的樣子的,等他去世後,韓建便讓奴婢們在此後謝絕訪客,尤其是涉及往日恩怨的徐家。

    韓建憂慮什麼偏偏就來什麼,在他回身向外連步快走時候,有一聲音清正氣純的聲音宛若環佩交錯的輕響般清晰傳來:“我們徐家此行過來,是要向你們韓家討回五年前寄放的子母雙刃劍的,我爹此生不再用劍,卻不代表我們兄弟幾個不再用劍。”

    “何況你們韓府只是翁主過世,並不是官拜戶部侍郎的韓熙載韓大人過世,我們已經避讓過你們守葬的三天期限,現在,也是時候一雪前恥了。”又一箇中氣更足的男子彷彿磨劍鍛鐵聲錘擊而來,漫空皆是音聲。

    徐鉉與韓熙載的文名在南唐號稱“徐韓”,兩人一度還聯手鑄造過鐵錢,徐鉉負責仿造“開元通寶”篆寫文印,可雙方並不因此和睦,反而在暗處各有猜忌,這也是兩家之家爭鬥的重大原因。

    “看來你們徐家子弟還真沒忘了乃父的諄諄教導,也好,你父親都不是我們韓家三少的厲害,你們三兩人就想收回手中之劍簡直可笑。”韓建橫骨挺身地走了出來,衫衣裏連帶起的氣度依舊顯得桀驁不馴。

    白衣侯也不甘人後地從韓建後面跟了過去,對於江湖纏鬥的恩怨他向來不願錯過,梟雄天下、鏖戰江湖曾是他非常喜歡的場景,現在趕去旁觀更顯得別具視覺。

    李虛毅藏在方格鬥暗的庭院之後,看到廳堂中輕微搖曳的一盞青莖花燈,高天無影,彷彿一切都只被安寂捻燃着,懸在夜幕裏不收不放。

    他對於門外的恩怨雖然也頗有興趣,但若不能就此解開盛唐三絕中若有若無的招式意象,他落失在心裏的遺憾可能會更加蝕骨奪魂。在內元功法上的修習不足,並不能完全掩蓋他在招式領悟上的逞強,眼下就是又一巔峯挑戰時刻。

    即使整夜不睡,李虛毅也要破解這中間的劍影迷局,並不是所有的名畫和祕籍都能與他體內的仙傲逆鱗氣產生若有若無的聯繫的,那種意會而不可言傳的微妙感覺正如池岸睡蓮嫋娜綻開。

    “我怎麼就捅不開那層朦朧如輕紗的幕遮呢側耳靜聽時候,我能聽見一個才力浩大的聲音在倍感寂寥地召喚我,千秋萬歲的名高與寂寞身後的去世,對,天高地迥的強烈對比”李虛毅捧着腦袋,腮幫抽鼓起來的姿勢讓人有些憐惜。

    他再一次站在了平掛畫卷的廳堂正壁邊上,黑夜侵入眼簾,風燈掠起髮絲,所能撩撥他心境的卻只有這看似平常又隱有天大玄機的畫軸。

    “能把它取下來摹畫一遍麼”李虛毅恍恍惚惚地想着,高天夜上的一輪圓月從冉冉纖雲中探露出來,嬌羞得像一個純潔無暇的粉嫩女娃。

    她該是白玉盤呢還是桂玉魄千古詩人的情懷也不能嘆盡它的風韻,只是一抹還未高圓到極致的幽光,遺落下誰輾轉百折的揪心思索,恰染了憔悴的眉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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