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虛毅首先道:“此劍的刃長、寬距和柄長因人而變,並無定形,輕時猶如鴻毛,重則超越百斤以上,遇氣而動,以元力作爲控御,可以頓變出軟、硬雙態。
它削金立斷,視鐵精如碎屑,只有意神相同方纔可以駕馭,否則猶如死物,是去除世道不公的未成仙刃,遨遊此界,意在稱雄。”
風霜傲一愣,很快恢復如常道:“你是要與我行問劍之禮,好
金縷劍,劍重九斤九兩,刃分爲長短兩支,連鎖藏物,如之結環。它由磁刃極精元所鑄,中間所飾的乃是龜甲金,上可吞雷,下可馭風,象徵權貴典雅,另有一個紫磷文所提的符印,神祕莫知,偶有爆發,驚世駭俗。”
所謂問劍,顯示的是一名武者對劍道的誠心以及尊重,李虛毅對風霜傲雖沒有多少好感,但真小人永遠好過青塵子這種僞君子。
何況,奔雷劍法很少現身江湖,現身之後就是威勢無雙的羣殺,風霜傲能夠對他祭出這等高深劍法,已算是對他的最好禮敬。
劍分高下,可彼此對劍的理解、領悟和衍生,不啻於是最緊密的多重關係,比如朋友、依賴或者寂寞。
風霜傲的劍勢激揚而來,他不比於青塵子,所修的都是正道,是以,金縷劍在過影之後,仍舊有着明綽不定的詭異含藏在後。
這就好像,對方以點涵面地攻出一式,從表面上來看,是和江湖劍宗名家的招式一般無二,可實際上,裏面糅合了多種的招式,稍稍偏離一寸,可能已變了一重攻勢,虛實之間的轉換更快。
李虛毅緊緊盯着風霜傲的一舉一動,心下並不一點慌張之意,他從天字獄中的頓悟之後,對於招式,並不像以前一樣,講究橫擋對直刺,下劈對反撩,還有就是按照固有招式去應對。
劍道的漸進在於通透和達變,剛好對方遞來一招一官下級的“虎落平陽”,他不但後退,反而前趨過去,來了個以硬對硬,任雄劍與金縷劍交擊在一起,招式卻是讓人捧腹的九丐級別。
招式的等級都是人定的,豈可拘泥不變
風霜傲心下微驚,原本就蓄在劍尖上的轟雷,來從極天處的雲叢中奔斬,加之魂引七重霜的內元,對於器刃本身的浸淫,使得它更快地轉變到一個更強高度。
天雷滾滾,彷彿是泗水中斷一般,李虛毅很快就覺得一股源源不絕的波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奔涌了過來,他體內的仙傲逆鱗氣很快就被提攝起來。
但是他所能提攝的並不多,精華在與濃縮,何況他在服用楚狂血和鳳歌血之後,就等同於把李姓和白姓兩大宗族的精血,全部都融化在血漿之內,所有的積澱都只爲着下一刻的復仇。
心氣就此被盤旋而上,就像是一條蟒蛇,以洪流的形勢蜿蜒。
砰砰聲連起,一邊是雷屬性的花火,另一邊則是氣修形態的寸芒,之後,兩人都將各自的絕學發揮出來。
奔雷劍法的精義就在於快迅,以風霜傲的老到,自然是深諳此道,他先用二十三招半搶得先手,其後的招式詭異辛辣,先是如駿馬奔跑,爾後又如江流直下,最後就像是暴風雨夜的霹靂。
李虛毅就算是學得了傲劍訣的精髓,可被對方這樣一陣猛拖,原本的節奏很快被沖淡,好在他所學的步法就像是奼紫嫣紅的春季,奔縱來去。
從左路疾走,又一箇中道變換,俯衝不斷,稍有不慎就會身上中彩,這對劍之初,竟成了一場招式庫和應變力的比拼。論及招式繁瑣,傲劍訣在劍道之林,除了詩劍風訣可以說無出其右。
三十六招,又是三十六招,風霜傲的劍勢源源不斷,一路搶快的攻法開始變得時松時緊,他可不信李虛毅能有如此多的精深招式,他現在對於一官級別的劍招,完全是信手拈來。
從刀槍合破式,一直到拐錘縱橫式,其中的景象,就像是墨筆放肆,一層深過一層,李虛毅並不因爲平時少用而顯得生疏,全是精神抖擻地用出。
有時他明明覺得風霜傲的招式已盡,可對方總能很快地轉變成另一劍法,開始時李虛毅還能分辨出是嶺南的一字閃劍法,吳越一帶的劍也能應對得有板有眼。
可是如雲出岫,又一劍法就像是羣馬騰空,落劍如雨,重要的是快得出奇,他的整個前胸都成了對方踐踏的地方,這真的是奔雷劍法麼,李虛毅的疑惑落到手腕間,頻頻失手。
他哪裏知道,風霜傲的奔雷劍法所得不全,風霜傲好勝心切,年輕時候又縱橫過頗多地方,是以將所有精要的劍式糅合到一起,以此作爲根基,再用着該劍譜的劍意窮加演繹。
他後頭陸續所用的,便有北域的策馬劍法,還有天山和崑崙的劍道殘招,反正是無奇不有,一時精絕,勝過不少的傳世劍譜。
可李虛毅很快就發現,風霜傲那些突兀轉嫁的招式,就像是一個繁複的花式,空具有表演的形式,而沒有傷人的本質。也就是說,他只要等着風霜傲拆變出另一套劍法,他就可以插空而進。
而此時,勝負面已經叢分出來,風霜傲穩佔上風,他心裏不免得意:“哼,臭小子,我最爲稱絕的幾招還沒使出來你就倒下了,可別怪我不給你留機會了。”
不錯,只那幾招,才堪稱是奔雷劍法的終極招式,範逸當年豈不是兵敗於廝,一官上級都不能涵蓋其劍意,當真是猶如真的雷電現世。
李虛毅強嚥下一口心血,他的元力不及風霜傲,兩種氣修可以當作一時的奇門招式,卻不能長久使用,這樣下去,局勢只會越來越糟,好在,他看到了風霜傲變招時的破綻。
高手對招,一個破綻足以逆轉取勝,而這個破綻被掩飾得很好,若不是他對劍道的領悟已到了極高程度,不過,要想破解此招,他必須冒險用出上九劍之三的“懸劍空壟”。
白衣雪在教導時曾說過,這招用於暗殺可謂一時無兩,可必須要講究出手,出手被人識破,它的後續藏招只可爭取平手,而不是挽救戰局。
那麼,一擊得手吧
李虛毅長吁一口氣,魔煞噬魂勁從心底長揚而出,用之於劍,劍刃的炭黑麪,立馬精光變轉,而他適時地用元力將任雄劍的劍身變軟,這還是他有待於嘗試的劍招。
其實用元力控御劍的軟硬和曲折,比學習整套傲劍訣本身更爲艱難,只因,它對元力的要求必須是武皇級大圓滿的,否則在對戰中使用,不但不能傷人,反而像是將自己送到刀刃口等待他人來殺。
果然,這一劍,就像是孤舟從海天一線中越過,挾着奇險的劈斬軌線,從金縷劍上疾速滑過,劍走偏鋒地直取對方的腹心
“不對,這老傢伙在笑,難道說這是他設好的圈套”李虛毅瞬間所泛起的心念是對的,風霜傲久戰了兩百多招,才知道眼前這狂妄後生確實是有傲的資格的。
因爲就算是他本人,也不能用數十年的劍招積累將李虛毅逼入窮途,後者即學即用的本領太強,有時明明是連睜眼都看不透的劍影,風霜傲還特加了虛招掩護,還是一反常態地被躲過了。
要知道,當年錯刀狼堡的武嶽,愣是被風霜傲用這些連續的障眼性劍影,弄得頭顱被砍的,而風霜傲哪裏知道,李虛毅的重瞳赤眸在某些瞬間,可以利用神念讓時間慢化。
從慢中破解快招,自然容易得很,若非如此,李虛毅恐怕撐不過一百五十招就要繳械投降了。
風霜傲嘿嘿冷笑道:“還想翻局,送你命上西天吧。”
兩人此時都站在鐘樓的欄杆邊上,誰都不能退身過多,多了,即是鮮血淋漓的死字。
果然,和李虛毅後知後覺的判斷一模一樣,風霜傲倒卷的劍鋒,剎那之間斜連出一招“雷動九天”,風霜傲利用密不透風的劍招所編制起來的電火花,即刻感應,從其露空的後背,反殺而來。
而李虛毅的疾速前刺,根本就是刺進了一道虛影,他頗帶嘲諷地知道,來自蓬萊島的幻劍,加上風霜傲對周圍環境的掌控,極巧地避過了他的重瞳赤眸的勘破。
可惡,但是就這樣身死名裂麼
已經來不及思索了,李虛毅的身子直接飛了出去,直從鐘樓的雕欄之前飛墜下去,他本來還可以呼喚夜斑鳥的,可是夜斑鳥被蕭易水等人用巨禽鳥圍攻,連神念都沒有受到感應。
一場霧雨,從空中灑落,像是在爲着李虛毅哀悼。
風霜傲惋嘆着說道:“其實你娘被賣往契丹,青鋒青塵子的兒子,還有我,都有參與。而你娘之後出現的種種變故,無不因此而起,不過,我等不及你成爲我的對手了,從秦淮豔會,你的成長速度實在太快,太快”
他一邊說着,一邊把頭探了出去,想要親眼看到李虛毅被砸成肉醬,通常這種時候會比任何時候都要享受,可是世上的許多事,爭一秒太慢,變半邊往往太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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