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蠻女七宗罪 >第8章 當時只道是尋常(5)
    屋漏偏逢連夜雨,正當我忙着一邊處理一個又一個障礙物一邊回頭張望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一面銅牆鐵壁,擡頭,是那個頭戴斗笠長相俊美卻有點臭屁的少年。逃跑要緊,避開他的一雙冷眸,用力地一把扯開他,繼續向前跑。沒跑幾步,不曾想就被人一把扯住後領。

    無恥,竟然偷襲我。我雙手往後緊緊抓住那隻手,躬身抵住他的身體,打算給他一個長記性的過肩摔。

    咦,拉不動那隻手,一定是使的力太小了。

    然而,我咬緊牙關使勁卻還是沒有撼動那隻手半分,反而把衣服扯得皺巴巴的。

    驚詫回頭,卻是少年的那個面無表情的隨從。不遠處的少年迎風而立,目光冷清,嘴角微揚,鄙夷地看着我,好似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

    我掙扎着使勁掰那隻手,那隻手就像鐵鉗一樣紋絲不動,不太合身的衣衫變得鬆垮垮的,膀肩一不小心就會走光,眼看那幾個彪形大漢就要追過來了。我心急朝少年怒喊:“你不要多管閒事,快叫他鬆手”

    “把他交給玉瓊樓的人”如寒玉碎裂般的悅耳聲音響起,那個少年對那個侍從開口道。隨後,不再看我一眼,轉身徑自向前走去,消失在人海中。

    我一路抓着衣服前襟以防走光,一路掙扎着大喊“快鬆手”,路人指手畫腳紛紛側目,那個侍從不爲所動,毫不留情地將我拖向跑來的三個彪形大漢。兩個彪形鐵臂大漢鉗住我的兩隻細胳膊,笑着向他道謝,他不發一語,揚長而去,狂妄張揚得和他的主子一個德行。

    我就這樣衣裳凌亂地被押回了玉瓊樓,路人甲乙丙丁的嘲諷不絕於耳。

    “年紀輕輕卻做出這種事來,真是斯文敗類”

    “模樣清秀的,怎麼如此糊塗呢”

    “看到沒有,在玉瓊樓賴賬的小混混,嘖嘖。”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什麼叫狼狽不堪,灰頭土臉說的就是我現在的樣子。從來就沒有這樣丟臉過。磨牙霍霍,心裏不斷國罵,把那個多管閒事少年的直系親屬以及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

    “不要驚動樓上的貴人,把他拉到後院去,老規矩。”一進門,掌櫃便對那幾個押着我的彪形大漢說,說完,滿臉嫌惡地看我一眼。

    我趕緊開口:“我可以幫你們洗盤子抵飯菜錢”老規矩豈不是要把我暴打一頓,打量這幾個彪形大漢,和他們打架我可沒有多少勝算,況且現在是拖着這副“蒲質弱柳”的皮囊。

    中年發福,腦滿腸肥的掌櫃不屑道:“我們玉瓊樓不缺一個洗盤子的。”

    我剛想開口,那掌櫃一揮手,彪形大漢二話不說,把我拖向後院。內心慌亂無比,放聲尖叫:“強搶民女啦”

    叫聲響徹整個大堂,大堂裏頓時一片寂靜。半晌,私語聲,鬨笑聲,譏諷聲充斥着整個大堂,對我這個“沒出息”的“小白臉”開始了新一輪的語言攻擊。

    “你們還愣着幹什麼,快把他帶到後院去,驚動了雅間裏的貴客唯你們是問。”掌櫃隨手把一塊油膩膩,黑乎乎的抹布塞到我的嘴裏。一股酸臭味充滿嘴裏,胃裏一陣波濤洶涌。

    惶恐地被拉到後院,彪形大漢卻一把鬆開我。我一口吐出臭抹布,警惕道:“你們要羣毆,還是單挑”

    “不要和這個小子廢話”一個大漢不耐煩地對其他大漢說。怎麼,要開打了嗎

    後背脊樑一陣涼意,我上躺了半個月纔剛爬起來,不會又讓我躺回去吧。

    “嘭”一聲,一個大漢把一個水桶和一個掃帚扔到我的面前,喝道:“小子,不把玉瓊樓所有的茅房打掃乾淨,不準走”

    “你們不打我了”我疑惑道。聽聽這話,不知道的還以爲我很欠揍。

    “打你一頓太便宜你了,不要廢話了,趕緊幹活”,大漢指着不遠處一排排長長的低矮的茅草屋,“那些就是茅房。”

    一眼望去,茅房林立,一陣腿軟。其他人散去,只留一個彪形漢子威風凜凜地站在不遠處“監工”,排除了第二次逃跑的可能性,老老實實拿起水桶掃帚開始幹起來,先到水井裏打了一桶水,再走到茅房裏洗茅房。古代的茅房都很簡易,地上挖個坑,上面搭兩塊木板就行了。所以,茅房裏人們的排泄物一覽無餘。惡臭一陣陣襲來,我強忍着胃裏的一浪高過一浪的翻涌,快速幹了起來。總比被打一頓好,工作不分貴賤,勞動最光榮,我是勤勞的小蜜蜂。

    不知道畫晴怎麼樣了,我沒有到約定的地點,她應該料到我不幸“被俘”了。希望她能夠及時反應過來,回府搬救兵,此時徐如漪十有回來了。

    “如果你必須去做一件你無法拒絕的事情,那你就要學會如何享受做這件事情。”前世在書裏看到的一句話忽然浮現在腦海裏。享受洗茅廁那個多管閒事的臭小子,託你的福不要再讓我遇見你,此仇不報非君子,不,此仇不報非宋沁,我可不是什麼正人君子。

    我的胃翻涌的越來越厲害,中午喫進去的佳餚就要呼之欲出了。一遍遍咒罵某個鹽喫撐了纔會多管閒事的人以此來轉移注意力,心裏暗爽,這樣果然舒服多了。一邊哼着小調,一邊掃茅廁。守着我的漢子目瞪口呆地望着,像看怪物一樣。

    可是,誰能跟我解釋,那一大堆突然涌進來的嬉皮笑臉的男女老少是怎麼一回事他們看着我的神情帶着有的是些許輕蔑,有的是些許不屑,有的是些許同情,有的是些許......我擦了擦眼睛,沒錯,是感激。

    胖掌櫃再次現身,手裏多了一個錢袋,指着我對衆人道,“樓上的貴客說了這小子攪了他的雅興,他很不高興,你們誰要是罵他罵得最多,罵得最難聽,罵得最有新意,把他罵得無地自容,酬金加倍,除了一兩銀子僱傭,再加五兩,好了,廢話不多說,你們開始吧。”

    接着,他們紛紛嚥了一口唾沫,拉開了架勢,開始了開歷史之先河的罵人比賽。

    “小白臉”“不要臉”“死不要臉”“臭不要臉”......此起彼伏,聲音洪亮,一聽就知道中午肯定喫得很飽。

    於是乎,“臉”不停地在我耳朵邊迴響,一聲聲一句句砸在我耳邊就跟給我撓癢似的。

    我摳了摳耳朵,繼續打水乾活,心想,老天爺,請快點拯救這些人的想象力吧,如此乏善可陳的陳詞濫調,食之無味,如同雞肋啊。這些話的殺傷力遠不如剛纔路人甲乙丙丁的猛烈,這就是人的本性,無心之言傷人不自知,刻意傷人卻會顯得很笨拙。

    我想這個“貴客”要麼錢多咬腰,要麼興趣低下惡俗到負無窮大,要麼就是上茅廁時把智商掉進糞坑裏了。不然不會做這種無意義且燒錢的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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