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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攬月閣。
“飛天髻首先要先把頭髮分爲三股,每股各用絲帶束住,然後再向上盤......”宜安公主不緊不慢地絮絮叨叨着。
而她的貼身丫鬟紫玉,十指靈巧地在我的發間穿梭。
我眼皮耷拉着,意識一半流連在睡夢,一半遊離在現實。閉眼頭一點,頭皮上真切的痛將我扯回現實,不一會兒,周公又笑容可掬地向我招手,於是頭又一點,頭皮喫痛又回現實......
我就這樣在本應該酣眠在榻的美好早晨,一遍又一遍地上演着現實睡夢之間的拉鋸戰,神經虛耗過度。
飛天髻再這樣下去,我不用飛天了,直接羽化而登仙。
風細柳斜,暢怡亭。
“頭正身直,輕邁小步,不然,我可不敢保證碗裏的開水濺出來後會有什麼驚爲天人的效果。”端着白煙嫋嫋的上好碧螺春,宜安公主悠然自得地吹了吹茶麪,笑容滿面道。
我頭頂着裝滿開水的碗,目不斜視地邁着小碎步,絕對由衷地問候一遍她的妹妹,在暢怡亭裏飄來飄去。
這張臉雖然乏善可陳,但總勝過毀容。
古樸德馨,輕煙閣。
在我繡了一對名爲戲水鴛鴦、實則是兩隻打架的脫毛鴨子後,教我刺繡的徐如漪無奈含笑地看着我,一旁的“學監”宜安公主也是令人毛骨悚然地衝我嫣然一笑。
“很好,果然孺子可教,以後你隨身攜帶的手帕就這塊吧,相信你別具一格的刺繡一定會技驚四座的。”宜安公主如是說道。
“可是公主大嫂,我從不用手帕的。”我笑嘻嘻道。
“不用手帕哦,沒關係,我可以命人把它做成肚兜,只是不知你的尺寸是多少”宜安公主和藹可親地掃了我的胸前一眼。
我的尺寸
我雙手交叉捂上無四兩肉的胸,警惕道:“我還是用手帕好了,手帕擦鼻涕抹桌子什麼的最是方便了。”
我開始懷念那五個教我規矩婆子,那五個在我的威逼利誘、言語恐嚇下紛紛棄甲而逃的婆子,雖然聒噪了一點,囉嗦了一點,迂腐了一點,較之宜安公主真的好太多了。
宜安公主心血來潮要來改造我這塊難雕朽木,不是爲那個刁蠻小世子宇文修報仇出氣,而是因爲皇后的青梅小宴。
本姑娘作爲徐家四小姐收到皇后的邀請了,宜安公主不想讓我太丟徐家的臉,才熱火朝天地開始了這麼一項註定無果的嘗試。
一連一個月,林林總總的繁瑣規矩像監牢酷刑似的在我身上通通試了個遍。怎麼走路,怎樣行禮,怎麼回話,怎麼告退,怎麼怎麼......
先天淑女基因缺陷,後天教育不足,加上本姑娘嚴重的抗拒心理,宜安公主改造計劃敗北。我說話沒有變得聲似嬌鶯婉轉,走路也沒有變得行似弱柳扶風,梳歪歪斜斜的髮髻,喝大口大口的茶,繡營養的脫毛鴨子。
宜安公主氣結,徐如漪不語,徐顥之失笑,徐素韻嘆息。
除此之外,宮中妃嬪的品秩,各位皇子公主的品性,高官貴胄之後的那些公子小姐們等等,宜安公主都介紹了個遍,比上次徐顥之更爲詳細,更爲明確。
自古後.宮是非多,我不是德藝雙馨,隨便撥撥琴絃就豔驚四座,隨便扭扭腰甩甩袖就顛倒衆生,隨便吼吼破嗓子就餘音繞樑的多才多藝無敵穿越女,人醜就該低調,我只想偏安一隅,至於混不混得風生水起那又有什麼關係。
我本想裝病的,可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治標不治本,那些人不是我不想見就可以一輩子不見的。
作爲前世曾羨慕不已的皇親國戚,在把皇族得罪了不少之後,本姑娘着實惆悵。
這次和我一起進宮的是徐顥之和徐素韻,徐如漪是安王的未婚妻,安王正在守孝期間,不便出席娛樂場合,沒有和我們一起。
馬車滾滾行駛在平坦寬闊的朱雀大道,兩旁店鋪鱗次櫛比、琳琅滿目,穿過人語紛雜、熙熙攘攘的鬧市,到達了南臨郢下最爲尊貴雍容、最爲金碧輝煌的所在。
馬車開始駛入皇城,塵世俗音漸漸不可聞,四周靜默,掀開車簾望去,黃瓦紅牆的巨大宮殿巍峨壯麗,此起彼伏的飛檐勾勒出典雅弧度,精雕細刻的雄偉恢弘的石柱訴說着肅穆壓抑的氣氛。
“這是承天門,皇宮的側門。”徐顥之似知我不解,在一旁開口解釋道。
“蘅兮,你可要努力了,竟然連這個字都不認識。”徐素韻抓住時機來瓦刺我。
我白她一眼,跟着徐顥之向前走。
進入承天門,又是重重雕欄畫棟,廊腰縵回,亭臺樓閣,花草扶疏,不時可以遇見來往穿梭端着瓜果糕點的宮女內侍,無不恭敬向我們見禮。
漸走景色漸美,湖石崢嶸,曲廊繞提,羣魚相戲,菡萏照水。我一面看得眼花繚亂,一面在心裏輕輕地感嘆:真是高端大氣上檔次,低調奢華有內涵,太太太太......驕奢淫逸、鋪張浪費了。
前面開始隱隱傳來女子的笑聲,或明媚,或歡快,或清脆,以及男子的說話聲,或硬朗,或沉穩,或跳脫。
繞過嶙峋聳立的假山,一切盡入眼底。
一座丹楹刻桷、富麗堂皇的巨大八角亭裏,擺着幾十張放着佳餚珍釀的桌案,不過桌案前卻寥寥坐着幾個人,身着各色華衣美服的男子女子大多散落在亭子四周,三五成羣,衣香鬢影,或把酒迎風,或賞荷談笑,或高談闊論,或輕言雅語。
人羣中,捕捉到了幾個曾見過的面孔:林少慕正笑得春心蕩漾地和一個面容清秀的女子說話,不可一世的宇文芷被幾個嘰嘰喳喳的名門貴女衆星拱月般地圍着,盛裝出席的李靜嫺有點心不在焉,在她一旁說話的宇文嘯卻正說得興致勃勃......還有一個少女,看去似乎曾經在哪裏見過,腦中搜尋一番卻沒有結論。
看看衆多風采不俗的俊男美女,再看看我身邊的就站着的俊逸少年哥哥和美人胚子姐姐,我心裏瞬間涌起一種劉姥姥進大觀園的強烈代入感。
本想扮醜登場的我真是太多慮了,太杞人憂天了。放眼望去,姿容在我之下者沒多少個,不少有幾分姿色的宮女姐姐都比我有看頭。
皇后的宴會美其名曰青梅小宴,實則是拉縴做媒的“鴻門宴”,去年徐如漪就是在此宴上被安王和明妃看中的。安王也不管徐如漪心意如何就向皇帝宇文元請旨賜婚,終究不過是襄王有夢,神女無心。
我先前還擔憂會有哪個不長眼的看上我,現在放心啦,我就是來打醬油的,嗯,宮女姐姐們手上端的糕點看起來味道不錯,待會兒要多喫點。
衆人都相談甚歡,似乎沒幾個人注意到我們一行三人的到來。
我低着頭跟在徐顥之和徐如漪的身後,邁步向八角亭正中間的主座之人走去。
“拜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我照着宜安公主教的禮儀,跟在他們兩人身後,有模有樣地向主座之上的女人盈盈拜倒。
“起來吧,不用多禮,今日是特爲你們年輕人設的小宴,不必拘着,隨意就好。”皇后親和不失威嚴的聲音自頭頂傳來,帶着歷經風雲的老練和久居高位者的迫壓之氣。
我們於是謝禮起身。我擡頭向主座之人看去,皇后林昭鳳正端着茶盞輕抿,四十有多的樣子,雖是半老徐娘卻風韻猶存,可見年輕時也是一個不容小覷的美人胚子。
徐素韻偷偷扯了扯我的袖子,暗示我此舉不妥。於是,我趕緊低下頭來,亦步亦趨地跟着徐素韻就座到右側的一張桌案上,而徐顥之在左側的桌案就座。
皇后林風華淺抿茶後,忽然眼光一掃到我,微眯着眼,緩緩開口道:“那個是不是徐將軍家的老四”
徐將軍徐巋還是徐世行
我的心不由一緊,但還是鎮定自若地起身回話:“是,正是臣女。”
“哦,上次見你還是你小時候,上前一點,讓本宮好好看看世行的寶貝女兒現在長成什麼樣子了。”林昭鳳笑着招手讓我走近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