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蠻女七宗罪 >第29章 小荷才露尖尖角(5)
    跟蹤徐顥之出來已經過去一個時辰了,想必他已經回了雅間。

    正要踱回我們所包下的雅間,樓下忽然傳來激烈的打鬥聲,桌椅摔地斷裂聲,以及女人的尖叫聲,男人的驚恐聲還有罵罵咧咧聲,我朝下望去,只見一樓已亂成一窩粥,地上都是桌椅碗碟的殘肢,有十幾人正舞着刀劍,奮力廝殺,劍花四射,看樣子好像有兩個派別的人,只是片刻功夫,剛纔歌舞昇平、急管繁弦的舞臺就躺着幾具血肉模糊的屍體,那些作樂、醉眼朦朧的嫖客邁着左搖右晃的步子,四下逃竄,手無寸鐵的青.樓女子膽大的就朝門外跑去,膽小一點的早就嚇破了膽,只知道在原地尖叫,場面一時混亂不堪。

    隨着打鬥的繼續,有人打上了二樓。一些衣不蔽體、衣衫不整的男女從房間裏衝出,春.光乍泄也顧不得,慌不擇路地逃命,空氣中濃烈的血腥味夾雜着香豔頹靡的香氣,氣氛一時旖旎血腥。

    不知徐顥之如何了,他一介弱質書生,手無縛雞之力,沒有我的保護,定會被無辜傷及。

    我正要跑回原先的雅間,驀然,半路伸出一隻手臂,把我撈進了走廊上的一間房,我一把甩開抓着我的手,條件反射的右腳已經出去,離那人肚子零點零一公分時,頓住了。

    又遇上熟人了,人生何處不相逢,相逢何必曾相識,連練呈這種死板嚴肅、正兒八經的好苗子竟然也來逛妓.院,真是令人大失所望,不要逼我對南臨國的男人斷了紅塵念想。

    練呈,我家徐顥之的同事,大理寺少卿之一,也就是上次青梅小宴上,在八角亭裏獨飲自酌,英氣外露的男子。

    我悻悻收回腳,惆悵地望着練呈硬朗剛毅的臉龐,還來不及爲一個好苗子的墮落髮出嘆惋,他就把我一把摔進一個衣櫃裏,急聲命令道,“躲在裏面不要出來”

    說着,他皺眉一把摔上櫃門,疾步走向門外,依稀可以聽見他嘴裏不以爲然道,“顥之真是不分輕重,執行公務也帶上他那個無法無天的妹妹。”

    徐顥之來春風度原來是爲了執行公務,虧我當時聽見他答應時還有點小感動,敢情他是順水推舟,真的有事。

    下面打鬥的一方竟是官府的便服部隊,徐顥之近日正在查找司馬氏餘孽的巢穴,想必就是京城第二大,春風度了。

    青.樓的客人魚龍混雜,上至高官貴胄,下至無名小卒,加之每日客流如潮,確實是一個藏匿罪惡和進行隱祕交易的好地方,一般官員根本不敢動,因爲這往往涉及到某些權臣的利益,徐顥之他們此次突然襲擊春風度,恐怕會招來同僚的記恨傾軋,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你都知道我是徐顥之的“那個無法無天的妹妹”,怎麼能指望我會乖乖聽你的話。

    練呈一離開,我就跳出衣櫃,向房門外走去。

    打鬥仍在如火如荼地繼續,走廊裏血腥氣很重,已經躺了幾具鮮血橫流、滿臉血污的屍體,刀劍相搏間,血肉撕裂,飛濺的鮮紅血液染紅了雅間素白的窗紙,如雪地綻放的一樹樹傲雪欺霜的妖嬈紅梅,攜裹着冷冽刺骨的氣息。

    前世,我雖然是中醫系的學生,對於死人卻是不陌生的,解剖屍體是家常便飯。記得一開始學解剖時,看見浸透福爾馬林散發異味的屍體,腦海中母親跳下陽臺後血肉模糊的身體,父親失足落水,被水浸得發白變形的屍身交替閃現,喉中一陣乾嘔,頭暈目眩,解剖根本無法進行。解剖是基礎課程,這門課程我必須克服,否則,就不能在學醫的道路上走得更遠。

    沈晗是高我兩屆的學長,雖然是學長,但我從來不叫他學長,我們那時認識已經有七年了,叫學長反而顯得生分。他知道我的情況後,給我做心理輔導的同時,陪我一起去上解剖課,自己卻翹了好多節課。有沈晗在旁邊,我就覺得很安心,再者,我不想在他面前表現得太軟弱,太沒用,強逼着自己勇敢一點,不適感慢慢淡去,多上幾次解剖課後,我就慢慢適應了。

    只是那時,我不明白,在男生面前,適當的表現出女性柔弱無助的一面,未必是壞事。這一點,陳佳靜比我懂,也比我更懂得將之發揮到淋漓盡致的效果。

    而現在,陪伴我走過漫長灰暗時光的沈晗與我已不在同一個世界,肖似他的那個人,我的所謂的二哥,他正在面臨着危險,我身先於腦,壓下心裏久違的那種不適感,避開走廊上鬥得雙目赤紅的幾對人,向原先的雅間如疾風勁雨般的一路奔去。

    一把推開門,桌椅擺放整齊,沒有缺胳膊也沒有少腿,桌上還有我剛纔吐的一片狼藉的瓜子殼,茶盞已涼,我的心也一涼,他們都不見了,連畫晴和明彥都不在。

    不過,這裏一片整齊的模樣,沒有打鬥的痕跡,他們應該沒有危險。

    轉念一想,他們都不會武功,怎麼會有打鬥的痕跡,被劫走了也未可知,萬一司馬氏餘孽窮途末路無路可逃,拿弱質纖纖的大理寺少卿徐顥之做人質,那可就糟了。

    我走出雅間,一面尋找徐顥之的身影,一面用腳踹遠幾個被擊飛到我身上的人,不管他是大理寺的人還是亂.黨餘孽。

    走下一樓,我在屍體橫陳、斷肢殘腿密佈如同修羅場的舞臺上,舉目四望,終於在一樓的一個角落裏看見了那抹我久久尋找的淡藍色。

    他揮着手中兩指寬的纖長冷劍,雋秀身形如一抹藍雲般流動,臉上神情是一貫的雲淡風輕,好似他是在早晨清風裏讀一卷墨香氤氳的古書,而不是充滿危險的性命之搏。

    他竟然會武功,並且武功不可小視,我怎麼從來沒他提過,我原先白替他擔心了,他的武功十有在我之上,我的跆拳道擅長近身格鬥,並且赤手空拳,遇見使刀劍的,沒有多少優勢。

    事後,我問起他會武功不告訴我的這一樁事,他笑着屈指敲我的頭,罵我笨,不會武功怎麼能當上大理寺少卿。大理寺相當於現代的最高法庭,專司刑獄案件,大理寺少卿少不了提劍拿人的時刻,武功是工作之需。當時,我仔細一想,一陣氣赧,真是急昏了頭。

    呃,話扯遠了,回到場中,與他相鬥的不是別人,正是他原先看得心馳神往的春風度老.鴇,清音。

    我絕倒,敢情他不是看上了她,而是早就在懷疑她,所以一直若有所思地盯着人家看。

    那邊,清音使着長劍,身形亦是瀟灑如行雲流水,輕盈若翩躚黃蝶,不過,卻橫眉立目,招招殺意凜凜,不拖泥帶水,直逼徐顥之的重要器官。

    徐顥之從容不迫地迎接她的一招一式,卻不急着取她的性命,想必是想活捉她,以揪出更多的亂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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