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蠻女七宗罪 >第50章 公子世章無雙(1)
    “鬼火”即“磷火”,通常出現在墓地附近,是人骨頭中含有的磷元素氣化形成的,夏季夜晚乾燥,容易在空氣中自燃,風動,火也會移動。

    我頓時心裏一陣失落,同時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夜黑。密林。濃霧。墓地。

    我加快步伐尋找出路,找了一會兒,齊腰深的植物慢慢矮了下去,我已經沿着山勢而下。不過,眼前出現的一片亂葬崗讓我膽寒。

    我有一個克服恐懼的辦法,就是大聲唱歌,把恐懼淹沒在歌聲中,把注意力暫時轉移到歌聲裏。

    我輕唱着一首在現代時愛聽的歌,一步步穿過一個個墳包,手有點發顫。

    走過亂葬崗便到了半山腰,我看見了一條樵夫開的路。

    我輕噓一口氣,擦了擦額際的薄汗。這時,耳後傳來一句輕笑聲,很輕很輕,伴隨着一陣小陰風吹上我的脖子後面。

    霎時,我的頭皮發麻,後背出了一層白毛汗,腳上的動作如卡住了的機器,僵硬呆滯了。

    我一路走來,除了自己穿梭在草叢間的腳步聲和窸窣聲,沒有聽見任何人活動的聲響。而這笑聲,不可能是什麼野生動物發出來的。

    我是無神論者,不信鬼神之說,可這時,我的大腦忽然死機,一片空白。

    我拿着火摺子緩緩轉身,一張猙獰可怖的毫無表情的臉霎時在我眼前,在火摺子的映照下,如同鬼魅,如果在白天,我能一眼認出來這是一種叫人的生物,即使它長得實在讓人不敢恭維,可是,此時我在漆黑的樹林,身後就是十幾個小墳包,他出鏡得如此無聲詭異,我的大腦神經立馬得出這是一個非生物的存在的訊息。

    手一顫抖,火摺子就掉在地上了,而我顧不上去撿,踉踉蹌蹌地跑開,“救命啊,救命啊”

    聲音戛然而止,我的腳一崴,順着山坡一路向下滾。四處一片漆黑,天旋地轉中,我隱隱聽見上面傳來喊聲,有點粗噶的聲音,好像在喊我的名字。

    我心裏恨恨的罵,原來是那個該死的刀疤臉,等本姑娘爬上去好好收拾你。

    可是,我根本無法停止下滾的趨勢,我伸出手想抓住草叢和樹根,然而這時我的頭撞上一個硬物,應該是石頭,我的頭一陣眼冒金星,眩暈無比,恍惚中我的身體被撞得凌空飛起,接着,我就失去了意識。

    我好像睡了很久很久,沉沉的浸泡在大大小小的夢境裏,那些回不去的藏在心裏的點點滴滴,像回放的電影,在我的夢裏一遍遍地上演,我微笑,哽咽,流淚,惆悵。

    夢裏,沈晗還是當年笑若暖陽的溫馨少年,騎着自行車,載着我,穿梭在微醺的春風裏。他的白色衣角被風掀起,身上散發着清爽的沐浴露的味道,我在單車後座上微笑着,閉眼沉醉着,一切如蜜般甜蜜。

    夢裏,沈晗依然笑若暖陽,嘴角是更加上揚的弧度,騎着那輛自行車,在陽光下是一副美不勝收的畫卷,我的嘴角牽起,卻忽然發現,單車後座上有人,可是,那個人卻長得一點不像我。

    夢裏,我給沈晗發了最後一條短信,打開熱水器的花灑,閉着眼,任手腕上觸目驚心的傷口鮮血流成一條條小河,在衛生間的地板上,綻放成妖冶的花。鋒利的刀片割破手腕不痛,抵不過心上凌遲的那把鈍刀。我的淚水看不見,或許和花灑裏的水融爲一體,或許我根本就沒有流淚

    我悠悠睜眼醒來,入目的是一隻手,骨節分明,修長白皙,正搭在我的手腕上爲我把脈。

    “你終於醒了。”聲音如細雨飛入盈盈碧水間,清明悅耳。

    一個完全陌生的年輕男子,坐在我眼前。

    他一身白衣勝雪,烏髮乾淨利落地全部綰起,頭頂一根白玉簪,清俊的臉龐帶着一絲孱弱的白,眉眼精緻如畫,眸如素雅冷蓮,清冷澄澈,右眼眼角有一顆米粒大小的褐色小痣,淺淺的一抹笑帶着暖意飄在脣角,清雋如芝蘭,秀雅如玉樹。

    人間的絕色風景。

    我看得一個愣神,腦海中霎時詩詞亂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回眸三生琥珀色,轉身一世琉璃白”,“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一聲刻而爲之得太着痕跡的輕咳聲響起,我這才發現,我目光停留在那個年輕男子身上的時間過長,把站在他旁邊的忠心小廝惹毛了,“小姑娘都打算出家了,竟還這樣如狼似虎地盯着男子看。”

    如狼似虎我一窘,心裏將那多嘴多舌的小廝罵了一遍,面上仍是從容不驚:“這位施主言重了,小尼只是想看清救命恩人的模樣,好日夜在佛祖面前爲恩人祈福誦經,報答恩人。”

    我滾下山時身上仍然穿着攏寒寺尼姑的衣袍,他們大概以爲我是攏寒寺還未剃度的弟子,既然如此,爲了不節外生枝,我將錯就錯。

    那小廝不以爲然地輕哼一聲,很是倨傲。

    “孜循,你失禮了。”那個年輕男子出聲,仍是細雨入水般的溫柔悅耳,小廝立即低下頭去。

    他又轉向我,表情沒有很大變化,“今早孜循取水時在鳳凰山下救起你,你已昏迷數個時辰,頭部小傷,右腿骨折,沒有大礙。”

    他寥寥數語,既解開我的疑惑,也順便安撫我,讓我不必擔心,話語溫和,但是卻有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清冷。

    我再次道謝,還有模有樣地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他只是微微頷首,擡了擡手指,他身後的小廝馬上會意,推着他坐着的椅子向門外離去。這時,我才發現,原來他坐的是木製的輪椅,這清俊脫俗的男子竟然身有腿疾,心裏有點遺憾,天妒英才大抵如此。

    我還想開口說話,兩人已經離開,一個模樣清秀伶俐的小姑娘走了進來,笑着道:“小師父好,我叫翎曉,我家主子安排我來照顧你,以後小師父有什麼事情叫我去做就好。”

    我點頭:“有勞姑娘了。”

    那身尼姑衣袍被颳得破爛,被翎曉扔了,給我換上了乾淨的衣袍。

    之後一連幾天,那個清秀俊逸的年輕男子就再也沒有出現過,翎曉一直細心地照料我,我的腿傷到了,行動不便,她有時就扶着我到外面去走走。

    這座府邸在郢下之內,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一看就知道主人非富即貴,處處花木繁盛,亭臺水榭,環境清幽靜雅,下人很少,但個個一看就非常幹練。不過,我多次旁敲側擊地詢問翎曉關於他的事情,她都不願多說,只笑笑了事。

    這日,剛喫完午飯,翎曉和一個丫頭完收拾桌上的東西,去了廚房,我一個人一瘸一拐地去了小花園裏,打算消消食。

    剛走到幾棵銀杏樹前就聽見幾個丫頭在前面,聚在一起嚼舌根。

    丫環甲:“住在南院的那個小姑娘是什麼來頭這還是少爺第一次帶姑娘回來。”

    丫環乙喫喫的笑:“不會是少爺從外頭帶回來的的私生女吧,這麼好生地伺候着。”

    私生女我的嘴角一抽,你們的想象力不是一般的強。

    丫環甲猛拍丫環乙的頭,“蠢死了,少爺怎麼可能有這麼大的私生女,那小姑娘十二三歲了吧,”說着又拍一把,“少爺今年才二十五。”

    “我說你們都別吵了,”丫環丙開口了,“這小姑娘不過是少爺路邊救的小叫花子,哪有那麼大來頭。”

    丫環甲與丫環乙皆是驚愕與好奇,本姑娘亦是。

    “那小姑娘走投無路,偷了攏寒寺的東西,被追得摔下山,然後被少爺救了,這我可是聽少爺的貼身小廝孜循說的,絕對錯不了。”

    丫環甲與丫環乙一時都嘖嘖聲

    看來他們去了攏寒寺調查我,攏寒寺當然沒有走失什麼小尼姑,他們就自然而然地認爲我是偷了攏寒寺東西的小毛賊。那麼,他們會如何處置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還是報官如果報官,那麼很快宇文元就會知道那天潛入攏寒寺的人是我。

    看來這個地方是待不得了,我應早做打算

    正心思婉轉間,如泣如訴的琴聲從不遠處傳來,循聲望去,一抹白色身影正端坐在紅楓樹下的石桌邊,垂首撥弄琴絃。

    落楓似火,在徐徐風吹下,不斷飄落着,似爲這悽豔詭譎的琴音而嗚咽,一地殘紅,一身白衣的公子。

    斷崖獨坐般的孤寂悲慼,排山倒海般的向我涌來,哀慼琴音中,我好像看見了千山暮雪,孤鴻寒翅

    如被琴聲蠱惑,我寸步難移,神思不屬

    回神時,細細的雨已經飄了起來,撲面微涼。

    一場秋雨一場涼。&a;lt;div&a;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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