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浩然看着病牀上的冷寒,心中感慨萬千。

    片刻的逗留之後,鍾浩然匆匆離開了醫院,面對冷寒那張慘白的臉,在睡夢中偶爾閃動的睫毛,他真有種想哭的衝動。

    一直到中午,都再沒有鍾家的人出現過,冷峯一夜沒睡,一直守候在冷寒的身邊,一刻也不敢離開,因爲他不要女兒在醒來時,一個人也看不到。

    中午,冷寒終於醒了。

    對於昨夜發生的事,冷寒還一無所知,唯一記得的就是昏迷之前小腹撕心裂肺的疼痛。

    睜開眼睛,還是原來的病房,外面淅淅瀝瀝地下着小雨,病房裏也是一片陰暗。

    她環視了一下四周,沒有熟悉的面孔,似乎病房裏只有她一個人。

    目光放低的時候,才發現病牀邊趴着一個人,她伸出手去撫摸這個人的頭髮,驚醒了他。

    冷峯擡起頭,見冷寒醒了,內心的激動躍然臉上,他緊緊抓着冷寒的手,聲音顫抖了起來:

    “小寒,小寒,你醒了我是爸爸,我是爸爸”

    冷峯將冷寒冰冷的手貼在了自己的臉上,淚水從眼睛裏滑落。

    冷寒出生後,第一個看見的人是他,從那時起他就告訴自己,這就是自己的親生女兒。

    而這次,當冷寒從病牀上醒來時,第一個看見的人也是他,他卻不敢再有這樣的想法,冷寒的親生父親出現了,他的心中倍感悲涼。

    冷寒看着冷峯,這個堅強的男人,從母親去世後就一直一個人把她拉扯大,現在她長大了,居然幾度讓父親落淚,她太內疚了。

    “爸爸,您怎麼來了我我感覺渾身沒勁,好累,我怎麼了”

    冷寒想幫冷峯擦掉臉上的淚水,可手卻用不上一點力,她的聲音很輕、很虛弱。

    冷峯忙擦掉了眼淚,吸了一下鼻子,輕聲說:

    “沒事沒事,累就好好躺着。你不記得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嗎”

    “昨天晚上”

    冷寒的頭一陣暈眩,昨天晚上,她的病房裏來了好多人,有鍾浩然,有夜楚,還有安娜,這三個不速之客,攪了她昨夜的安寧。

    後來,安娜向她興師問罪,再後來,她的肚子就開始疼了起來,好像還流血了。

    想到這,她緊張了起來,爲什麼肚子會疼,爲什麼會流血

    她抓住了冷峯的手,用僅有的一點力量搖晃着:

    “爸,我想起來了,昨天晚上,我肚子疼,很疼很疼孩子,我的孩子呢”

    “小寒,你別激動,聽爸爸說,昨天晚上,你突然流產,醫生已經盡力了,可孩子還是沒能保住”

    冷峯說着,低下了頭,不敢去看冷寒的眼睛。

    她的眼睛裏,充滿了恐懼與驚慌,他能感覺得到,她很在意這個孩子。

    “孩子沒有了”

    冷寒呆呆地重複着冷峯的話,一雙清澈的大眼睛裏已經蓄滿了淚水,無法承載那汪淚水的重量,眼淚終於像斷了線的珠子滾落下來。

    冷寒緊緊地咬着牙,拼命地壓抑着自己的情緒,她伸出手撫摸着小腹,她的第一個孩子,一個鮮活的小生命,就這樣消失了

    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昨天剛剛下定決心,把全部希望都寄託在了這個孩子身上,可是今天再次醒來,孩子卻沒有了,她的希望也隨之破滅了。

    冷寒悶聲哽咽着,任憑那鹹溼的淚水在臉上放縱的橫流。

    冷峯緊緊地握着冷寒的手,她的樣子讓他心痛不已:

    “想哭就哭吧,大聲地哭出來,不要委屈自己。”

    冷寒終於忍不住心中的委屈,哭聲漸漸放大,將委屈與心疼全部發泄在這哭聲裏。

    “爸爸我要這個孩子,我要這個孩子他是我的希望,是我活下去的勇氣爸爸我好難受好難受”

    冷峯將冷寒攬入了懷中,輕輕地拍着她的脊背:

    “爸爸知道,爸爸知道,哭吧,哭吧”

    冷寒在冷峯的懷中大聲抽泣着、喘息着,原來以爲自己多麼想甩掉這個孩子,離開鍾家,可現在真的失去了他,她才知道自己已經愛上了這個小生命,才知道從自己身上掉下的這塊肉,讓自己有多痛。

    冷峯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冷寒,只能任由她放聲大哭,他所能做的只是抱着她而已。

    一天過去了,冷寒的病房裏除了冷峯與高英,仍然沒有再出現過鍾家的人,直到傍晚時分,鍾家的傭人李嫂纔出現在病房裏,說是鍾家派來照顧冷寒的。

    鍾偉業這樣對待冷寒,讓冷峯很不高興。

    不管冷寒是不是鍾偉業的親生女兒,但畢竟她現在還是鍾家的兒媳婦,鍾家的人太無情了。

    但轉念一想,也許這樣也好,避免大家見了面尷尬,尤其是鍾克然,雖然他還不知道,但與冷寒之間,從現在開始,還是保持着距離爲好。

    兩天過去了,冷峯與高英一直輪班看護着冷寒,這天晚上,在冷寒的勸說下,冷峯與高英兩人回家休息了,病房裏只留下李嫂一人看護着。

    冷寒的身體狀況也好了很多,只是想起那個已經逝去的小生命,她的心口還是忍不住疼痛。

    這兩楚,她一直在思考,孩子沒了,她還該不該要這個婚姻。

    當初鍾克然娶她並不是因爲愛她,只是爲了她肚子裏的孩子,現在孩子沒有了,他也不應該再拴住她了,沒有愛,這樣下去也沒有意義,或許,她應該主動提出離婚。

    對於鍾克然,現在困擾他的事有兩件,冷寒肚子裏的孩子沒了,他手裏的籌碼也就不存在了,妙婷ceo的位置似乎再與他無緣了。

    而他的血型也成了他最大的困擾,他也開始懷疑自己的身份,酒精成了他最好的精神支柱。

    這時,門口傳來了一陣吵鬧聲。

    “二少爺,您來了。”

    李嫂很恭敬地打着招呼。

    冷寒微微皺起了眉頭,鍾克然來了,現在病房裏沒有別人,也許這正是個機會,她該好好和他談一談了。。

    鍾克然還沒有進來,空氣中已經飄過來一股酒氣,緊接着,鍾克然跌跌撞撞地闖了進來,腳下一個不穩,直接跌坐在冷寒的病牀邊。

    冷寒嚇得向後一縮,用手輕輕地遮住了鼻子:

    “鍾克然,你喝酒了”

    鍾克然的心情很煩悶,這兩天他都不知道是怎麼過來的,一想到自己的前途與命運,似乎完全不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他只能聽任父親的安排,而且一點爭取的機會都沒有,他就鬱悶難當,只能借酒澆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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