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河州遺恨 >第44章執子之手欲偕老,亂世英雄亂世情
    杏子六七歲了,可沒有一個妹妹,或者弟弟。馬有明覺得,太單薄了。然而也沒辦法,天公太小氣,馬有明的妻子養了六七個,統統當上帝的使者去了。藍天有云,淡淡地,夕陽也懶洋洋的,讓人不能振作。馬有明的妻子抱着出生不到十個小時的嬰兒,在院子裏轉轉。“兒子,兒子,”突然,馬有明的妻子叫起來,挺急切的。馬有明跑過來了,看看孩子,卻已緩過來,兩個水靈靈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很逗人。“兒子,兒子,”馬友明的妻子又喊起來,帶着哭音。“又怎麼了”馬有明又跑過來,也很着急。小兒子又醒來了,似乎專跟馬有明逗樂,提到嗓眼的心放下了。自涵子之後,盼到今天,終於生了一兒子,馬有明有後了,很高興,兩年來未見的高興。妻子的肚子爭氣,自己也命大,不高興的話,愧對老天爺。然則高興的太早了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沒等天亮,孩子跟他們開起玩笑來,詐死。

    馬有明的妻子由於營養過度不良,導致早產;孩子從早上起,到下午,死而復甦,再死而復甦,已經十幾次了,鬧騰得馬有明夫婦不知所措。說病嗎生下來才十幾個小時,那個大夫敢看馬有明的耐心崩潰了。他的妻子尚未絕望。

    “他爸,快看,又氣斷了。馬有明的妻子悲切的叫起來。

    “我看。”馬有明從妻子懷中奪過來,見孩子兩眼緊閉,臉色發青,沒有呼吸。

    其實,馬有明已經絕望了,他知道孩子歸陰了,不可能回來,他恨誰呢很可惡的叛亂如果不是社會大亂,現在還是平靜的生活,無論如何,妻子也不會營養不良,我馬有明不會沒有兒子。

    “老天爺既不給兒子,住在此地,又有何意趣”馬有明將孩子埋葬了,這樣,夫妻兩都解脫了。

    “我的孩子啊他還沒有死,你怎麼把他埋了”馬有明的妻子撲來,捶打馬有明,哭聲撕心裂肺。馬有明這個鐵漢,終於流下了淚,任憑妻子捶打,因爲他回天乏術,不能將孩子起死回生,他強忍悲痛,安慰妻子,可妻子哭得死去活來,反而在院中打滾。

    馬有明心中煩亂,顧不了。他抱來柴草,放在院中,點着了,又點了三炷香,跪下磕了三個頭。小山一樣的一堆柴草,熊熊而燃,烈焰騰空,烏煙滿天,嚇得妻子不敢哭了他要做什麼呢點燃房子嗎

    “家神。先人在上,我馬有明從此離家,去東鄉謀生,直到懷中抱一孩子,背上背一孩子,纔會回來,否則永不上門”馬有明把還滴着血的刀丟到火裏,去收拾乾糧。馬有明的妻子又哭起來,聲音嘶啞,充滿無可奈何。

    “走。哭什麼”馬有明右手拿着一根五尺棍,左手猛然拉起妻子的手,直出大門,妻子硬要斜着身子,回看自己的家。小杏子站在家門口,也不想離開。

    “杏子快點,不然我們把你就丟下,看你一個人在這裏生活”馬有明喊道。

    杏子跑來,跟在馬有明身後。

    走出馬巷,上了官道,妻子回看,仍見煙柱升空,還能聽到狗吠。離家逾遠,越是不捨,聽不到狗吠,更是不忍;淚水漣漣,迎風不幹。唉悲劇從那天起就已埋下伏筆了。

    殘陽西下,馬有明兩口進入東鄉地界。兩邊黃土山將影子投下,罩住溝中官道。四周沒有村莊。馬有明揹着杏子,手拉着妻子,住着五尺棍,匆匆急行,滿面塵土,汗水在臉上描了花臉,真像兩個土娃娃,令人捧腹。

    夜色落下,秋風漸起,秋月皎潔,寂靜無聲。處處一片淒涼。馬有明夫妻號不傷感。

    “嗚嗚”,忽然,左邊山上,孤狼長嚎,悠長淒厲,荒涼的山谷,充滿恐怖氣氛。馬有明的妻子顫抖了一下,緊緊攥住馬有明的胳膊。馬有明也心中一緊,還好,沒有慌亂。突然,那狼疾馳而下,奔到馬有明面前,是一條灰色老狼。

    “放開胳膊,站到身後,縋住後衣襟。杏子抱緊爸爸的脖子,”馬有明緊握五尺棍,對準狼,迅疾向前搗。老狼一到馬有明面前,向前躍起,用兩爪撕挖馬有明的面部,被馬有明的五尺棍在前心搗了一棍,仰頭倒下。

    老狼翻身躍起,氣勢洶洶撲來,挖眼之計不能得逞,便甩尾打眼睛,只要眼睛一瞎,這兩塊肥肉,唾手可得,今夜可飽餐一頓,以解一週來的飢腸。老狼跳來躍去,不能得手,涎水直流。

    老狼左攻右衝,上挖下咬,都被飛快的五尺棍擋回,不能得手。老狼離開一丈遠處,坐下來,靜靜看着馬有明。

    “不好老狼在尾巴上撒尿,它會用尾巴攻擊,如果狼尿濺進雙眼,立刻會失明。杏子閉上眼睛。”馬有明趕快眯縫了眼睛,並要求妻子也閉上眼睛。

    老狼知道,再追十里路,不是它的地盤了,自己的汗水付之東流。它奈不住性子了,狂奔亂跳,飛速旋轉,長長的尾巴在馬有明面前極速飄舞。馬有明幸虧有五尺棍,狼尾纔不至於鞭打到馬有明的臉上。

    “打打打打”又後退了快十里路,馬有明實在累得不行,用五尺棍搗着狼嘴,嘴裏連連喊着,有氣無力,聲音嘶啞。

    “今晚看來,要被狼喫上。未被土匪殺死,反要喂狼,真不甘心”馬有明暗暗思忖。

    突然,老狼停止追擊了,坐在地上不動。馬有明喘着粗氣,拄着棍也不敢動,他的妻子癱軟在地上。休息了好一會,狼還是沒有動,看着他倆。馬有明趕快拉着妻子,慢慢向後退,大概退了足有一里路,看不清老狼了,便和妻子轉過身,急速向前走。

    馬有明和妻子行不多久,又聽到一聲狼的長鳴。馬有明擡頭仰望,發現山頭蹲着一頭孤狼,隱隱約約,似乎是灰色。

    “唉,人困馬乏,今晚要喂狼了。”馬有明拄着棍,緊緊盯着狼。

    “要喫,叫把我喫上吧。你揹着杏子快走”妻子看看熟睡的杏子,急切的說。

    “一路這麼多狼,你被吃了,我們能倖免嗎”

    “那怎麼辦”

    “看看背上的孩子,捆得牢不牢,”馬有明把腰間捆孩子的繩,往緊里拉了拉。

    那狼沒有下來,依舊仰天悲鳴,聲音淒厲,令人頓覺空谷荒涼可怖。兩人加緊行走。又進入另一個山谷。突然,一隻小狼竄出來,嚇得馬有明夫妻魂飛魄散。小狼看他們都沒看,直奔另一個荒谷。不一會兒,又竄出一隻大狼,緊追小狼而去。跌跌闖闖,膽戰心驚,終於走出東鄉山谷,進入唐沃川。

    東方山頂,露出魚肚白,不過離他們很遠,很遠。唐沃川,顧其名,思其意,是肥沃的平川。洮河穿行其中。兩岸棗樹密佈,桃子遍地,良田阡陌。雖人煙稀疏,房屋整飭;雞犬相鳴;雖然稱不上世外桃源,但也不愧是東鄉第一鄉,可謂塞上江南,名不虛傳。妻子憔悴的臉上露出笑意。馬有明背上的杏子醒來了。唐沃川有馬有明的舅爺,今天來投靠,舅爺是否健在,姑舅們能夠相留嗎馬有明滿腹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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