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官的府邸裏,他一坐便是兩個時辰,早忘記了初衷,隻字未提及來意。
掌管歸州財政的魯歨是個性急之人,進宮覲見楚王時曾見過他,知道是上頭派來的特使,自然不敢怠慢,儘管喋喋不休,卻不敢得罪。
“魯大人啊,你家院子這麼大,其實可以挖一個魚塘,早上釣釣魚,午後撒撒網,豈不是人生一大快事”
“這個呃我看時候不早”
“到了夜裏也莫要閒着弄些魚籠子裝機關,黃鱔啊鮎魚這些更加有味”
“這個嘛”魯歨心想,這樣子整天弄魚,還用處理州務該不會是故意試探自己。
口中應道:“那是那是”念頭一轉,笑道:“啊,我有些禮品,特意送給大哥。”
“什麼東西”
羅大魚翻開紗布一看,銅盆裏擺滿金銀,撇嘴道:“還以爲是什麼好東西,這個我纔不要”
忽然眼睛眯眯笑,湊臉近前說:“我見城郊有大片黑麥草,有心送我禮物的話,你明日一早便去全部割回來,怎樣”
魯歨瞬間怒火中燒,暗地裏將他祖宗都罵了個遍。
城牆內外,秋風漸急,一些僥倖或能過冬的樹葉,均被紛紛吹落。
秦河找遍草地附近,也沒有黑衣人的蹤跡,於是再次回到歸州城。
夜已深,出來閒逛的居民陸陸續續返回家中歇息。
無主遊魂般,從這頭走到那頭,不知該往何處打聽胡飛的下落。
心中煩惱,不禁仰天輕嘆,西北方向正巧有人從天空越過,便想跟去瞧瞧,忽然一聲大喝,“什麼人”
回頭竟是隊巡邏楚兵。
“你身上怎麼盡是血跡”
秦河不想理會,嗖的縱身一躍,追逐而去。
“爲何跟着我”
那人落在戶居民屋頂,回頭便問。
秦河沒料他說停就停,緊急剎住身形,也落在同一屋頂上,相隔僅有數尺,眼前的中年男人長得特別英偉,不由得一呆。
“怎麼,啞巴”男子笑道。
“對不起,我只是想找人。”
“找我與你素無往來,不過”男子凝眉道,“你看起來像是在哪裏見過”
秦河一驚,對於說見過自己的人異常敏感,忙問:“你是梵人”
“不是”
聽到否定,心裏頓感輕鬆,這些日子被追捕怕了,簡直成了驚弓之鳥。
“賊廝鳥兩個混蛋爬我屋上做什麼”
發現有人在自家屋頂說話,一個黑壯漢子提着大刀出來,憤怒的聲音剎那間傳至很遠。
“還不滾下來是不是想偷我的磚瓦”
漢子喊着,轉身進屋搬來梯子,然而兩人已經走了。
“呸若是走得慢些,老子不爬上去砍死你們”
才罵停,見數人從頭頂上越過,猛然回頭,遠處更有一道黑影疾速飛來,騰身空中,不知是人還是鬼,慌忙梯子一扔,進屋關好門。
與英偉男子分道揚鑣後,秦河察覺有人追來,如此正好,原本還愁着無處去尋覓。
立於飛檐上,三五人影如蜻蜓點水般,陸續前來。
看見對方野獸一樣充滿殺意的眼睛,秦河險些脫口而出:刑臺
而他已經迫不及待的凌空劈出一劍,劍氣如同來自地獄的戾氣。
“留活口”接踵而至的黑衣人急道,儘管蒙着面,聲音分明就是龔永。
無需他操心,秦河自然會閃,腳下房子裂成兩片,轟然倒塌,隱約聽聞婦人和幼童的慘呼聲。
心裏頓時燃燒起怒火,新仇舊恨一起算吧朝刑臺落足的地方,排雲掌極其猛烈的一擊。
嘣
刑臺引以爲傲的須彌掌並未佔到半點便宜,反噬的勁力使他倒飛數丈,撞破磚牆後口中鮮血直流,眼神更爲可怕。
一直以爲秦河橫刀奪愛,搶走了蘇惠,因此得知他在歸州城出現後,便匆匆趕來,連向離的命令也不聽從,誓將秦河殺之而後快。
龔永也恨不得殺了秦河,爲了他被堂主狠狠數落,可是不敢違命,縱身堵住退路。
“淫賊看你還往何處逃”刑臺冷笑着,伸手抹去口角上的血。
被五人分別圍堵,秦河並無懼意,和刑臺以掌力較勁,算是平分秋色,各自都受了些內傷。
“你們將胡飛捉到哪裏去了他現在怎樣”
“你說那個莽漢嘿嘴巴臭的人自然少不了喫拳腳,你再不出現,怕是要等着收屍”
“是你”秦河看向左側的黑衣人,他手裏握着把黑色的刀,就是在城郊動過手的人。
“嘿這回,你該跑不了了罷”
“冷香主,你跟他廢話什麼殺了就是”刑臺咬牙切齒的說,舉劍就待衝上。
“不能殺月娘吩咐的”龔永急道。
“龍虎門可管不了我”
刑臺祭出劍影,劍尖陡然暴漲
“住手”
空中傳來女子的喝叱聲,秦河暗道糟糕,她既來了,就更難脫身,還有顧青鋒恐怕已凶多吉少。
清冷月光下,體態豐腴的月娘悄然出現。
“小帥哥,又見面了,呵呵我倆可是前世修來的緣份哪”
“你們不就想要捉我嗎不關胡飛的事”
“你是想我放了他也行,但你別跑哦,姐姐算是怕了你的輕功”
秦河突然有些心動,憑如今武功,想從這夥人手裏救人,簡直癡心妄想,而天底下似乎也沒人會幫自己。
罷了見一步行一步,總不能害死了飛哥
正準備放棄,束手待擒時,聽見一人笑道:“你以爲他們捉住你之後,真會放了你朋友小兄弟,那真是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了,哈哈”
“你是誰”月娘臉色一變,冷冷盯着眼前倏然現出的男人。
是他秦河精神一振,想不到剛分別不久,他又掉頭回來,聽語氣好像在幫忙與龍虎門作對。
其實他說的不錯,自己是這麼想,別人卻未必會這樣做,世上人心難測,若不小心,隨時枉丟了性命。
“我是誰無需向你坦白,總之不是你們的人,”男子說得爽快,似乎根本沒將月娘等人放在眼裏。
“我看你不像楚人”
“我沒說是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