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看時尚無甚反應,翻過了一張紙之後,杜太后仍算緊緻的面龐帶了些沉鬱之氣。
將這變化看在眼裏的趙元昌臉上依然保持着嚴肅認真的神情,心裏卻鬆了口氣。
刑訊逼供能得到的只是希望得到的口供,此時捏在杜太后手中的這一份口供自然也不例外。
無論是趙元昌,還是林盛保,都沒興趣知道卞朗究竟從楊邠那裏獲得了什麼指示,他們只需要卞朗按照他們規定的話本那般敘述。
當然,編造出來的東西肯定有不合理的地方,但用來欺騙一個沒怎麼參與政治的婦人已經足夠了。尤其是這份口供只會讓人產生楊邠如此行爲對皇室有害的推論,而不是直接點明楊邠要造反。
畢竟自己做出的判斷比別人硬塞給你的判斷看起來更可信一些。
口供不長,杜太后很快就看完了,臉上帶了一絲絲的憤怒,就是那種錯信了旁人暗自懊悔的感覺。
杜太后仔細回想楊邠說過的話,仍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此事爲真”
“真真切切”趙元昌十分肯定,“兒子原先也不相信,還特意親自去問了這個叫卞朗的。若是娘娘擔心底下人矇騙兒子,也可以親自問一問卞朗。”
看着趙元昌的神情,又看看手中的口供,再聯想楊邠所作所爲,杜太后不得不承認,或許放任楊邠的話,這大周江山真的會出問題
短短一個多月,先是丈夫離開人世,之後最喜愛的兒子犯錯被幽禁,好不容易有翻身的機會,合作對象又出了事,杜太后不免有些消沉。
沉默了好一會兒,她終於開口了:“楊相公老了,也到了含飴弄孫的時候了。”
雖然覺得繼續讓楊邠留在朝堂上會壞事,但杜太后還是爲這個合作對象爭取了告老的機會。
“嗯。”看到當了皇帝的兒子還願意聽自己的,杜太后臉色總算好轉了一些,將那份口供放到桌上,猶豫了一下才道:“嬋姐兒快生了吧再安排幾個御醫和收生婆子過去,待養好了,早日回京來讓我看看孫子。”
盧金嬋懷孕至今,也不過才六個多月,離“快生了”還早。杜太后這番話,實際上是說自己不再想着參與朝政,就等着以後帶孫子了。
趙元昌雖不會讀心術,但也能聽出來杜太后態度軟化。
天家和睦當然是好的,故而他也附和着說笑兩句,一時之間倒有些母慈子孝的樣子。
太后同皇帝想法一致,對楊邠來說是一個比較大的打擊,他畢竟沒有直接領兵,缺了宮內的支持,一下子就不再是不可或缺的了。
接下來幾天,彈劾楊邠的奏章愈加多起來。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楊邠的羽翼也在彈劾之列。
之前答應了讓楊邠體面致仕,趙元昌就沒有趁着這一波彈劾浪潮罷相,而是等着楊邠自己請辭。畢竟一個被彈劾下臺的宰相,和一個自請致仕的宰相還是有很大差別的。
可惜楊邠似乎不想接受這樣的好意,就這麼死撐着。
就在趙元昌漸漸失去耐心的時候,出現了一個意外。
十三日下午申時末,天色漸暗,兩名騎手自梁門奔入汴梁城,沿着南門大街一路喊着緊急軍情直奔左掖門。
來到左掖門前,不等守衛開口詢問便大聲道:“保義軍緊急軍情需送達樞府”
兩府同皇宮其它部分是隔開的,就在左掖門不遠,故而立刻有一名軍士帶着上繳了兵器的兩名騎手快步朝樞密院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