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當上士曹參軍事,何家人是早有心理準備的,除非陳佑要選擇那些官階相符卻沒有產業的候缺官,否則何璨就是最合適的人選之一。
錦官府原先是蜀都,有不少府外人士在此處爲官。孟蜀覆滅之後,頂層高官被打包帶往汴京,底層在清洗之後大部分留任,至於中層,絕大部分都淪爲士庶,一些幸運兒由於名氣較大而獲賜散官位。
相比於那些空有名氣的官員,顯然何璨這個出自當地大族的人更有競爭力。
只是何璨沒想到,準確的說,是何有良沒想到,他們的陳使君竟然會讓士曹來負責典租農具的事情。
誰不知道新都何氏在錦官府土地最多誰不知道錦官府幾個地主都想着在典租農具這件事情上喫點肉喝點湯
偏偏,做肉的大廚直接把鍋端到了何家面前,說你們自己分吧
那麼這鍋肉到底該怎麼分,不是,是這件事該怎麼辦好
想了又想,還是先回家問問大人再說。
本來典租農具的事情準備交給宣講院的,前期準備也一直是宣講院在做,現在陳佑讓士曹負責此事,也沒說宣講院該怎麼辦。
何璨略一思考,安排人去叫範紹溫。
範紹溫現在是有事無職,農事宣講院也是個沒有品級的機構。
攬權是官僚機構的天性,坐到士曹參軍事的位子上,既然陳佑沒有交待,何璨自然就動了把宣講院劃入士曹的心思。
此時宣講事宜已經步入正軌,範紹溫也就沒有天天跟着看着。他現在還沒有官身,想着能不能趁着這次考試拿到一個好名次,是以常常在家中溫書。
被吩咐來找範紹溫的一個士曹史很快就來到范家,剛到正廳,就有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走來。
只見這少年身着淡青色長衫,頭頂兩髻自然下垂,再加上臉色沉穩,乍眼看去讓人感覺有些不協調。
一個小孩這麼正正經經,讓士曹史有些不自在,坐在椅子上扭動一下身子,乾笑道:“這個,昌祐賢侄,某這次來是奉了何司士的命令,請範院長去士曹。”
範昌祐又一板一眼地問了一句,才告罪一聲,吩咐一個僕役去請範紹溫,同時囑咐僕役一定要讓範紹溫帶上典租農具的章程。
而他自己,則陪坐在正廳中,同士曹史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
不得不說,同一個小孩正經聊天是很尷尬的一件事,當範紹溫拿着一疊紙走進正廳時,士曹史明顯鬆了口氣:“範院長,某奉何司士之令來請院長至士曹議事。”
“好。”面對一個沒有品級的小吏,範紹溫架子端得很自然,“這就走吧。”
士曹史知道範紹溫是在使君那裏掛了名的,又是有名的讀書人,不是他這種小吏所能比,是以也沒什麼憤懣的情緒,只是對範紹溫也沒親近的念頭了。
範紹溫剛走進士曹,何璨立刻放下筆:“範院長,坐下說話。”
待範紹溫做好,何璨直接笑着開口道:“使君之前召見某,教某主持農具典租之事。”
這話一說出口,範紹溫眼皮一跳,不由攥緊手中紙張,就好像辛辛苦苦養的桃樹,快要成熟時被人連根挖走那般難受。
不過何璨似乎沒注意到範紹溫的神態,繼續道:“聽說農宣院還沒定品級,這可不好辦事啊不知範院長可有感觸”
“這這”範紹溫突然一喜,也顧不上想何璨摘桃子的事情了。
好一會兒,範紹溫終於整理好思緒,當即道:“若是能確定品級,也少了很多麻煩事,只是這怎麼好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