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欺世盜國 >第四百七十七章 遼事暫令朝爭落
    趙元昌露出溫和的笑容:“宋卿以爲當以何者爲準?”

    宋敏貞微垂眼簾,皇帝問你的看法,實際上是想看看你能不能跟得上他的思路。所以你如果要求穩,要上進,那就去揣摩皇帝的心思,回答皇帝想要聽到的內容。

    可是,宋敏貞老了,他要爲子孫後代做打算。只要不會丟了命連累家人,同皇帝意見不同也沒什麼。

    所以他沒有去揣測趙元昌的想法,而是站在了早就和他溝通好的陳佑一邊:“回稟官家,臣以爲國家法度不可輕廢。”

    說完這句話,他覺得既然選定了隊伍,就該主動做出些貢獻。略一沉吟,繼續開口:“臣聽聞,賞罰皆出於上,國法如此,是寬縱亦或是嚴苛,止官家可言,有司須得嚴守國法。”

    犯罪的人是該從嚴判處還是從輕發落,只有趙官家能決定,平常審案的人必須嚴格按照律令規定來判處。

    不得不說,這番話讓趙元昌滿意非常。

    如果這種思想能夠貫徹下去,毫無疑問對維護皇帝的權威有好處。

    心中有了計較,趙元昌對宋敏貞道:“宋卿此乃持國之論。且回去仔細思量拿一個章程出來,把現有的律令格式整理一番,公諸天下。”

    “是。”宋敏貞應承下來。

    七月十九日,敕以昭文館學士、尚書都省左司郎中宋敏貞守刑部尚書、參知政事,未幾,大司寇宋敏貞受命審定天下刑讞。

    至於原來的刑部尚書則被打發到楚州某縣做縣令。

    這一天,正好傳來遼帝遇刺身亡的消息。

    當天下午,趙元昌召集諸相公參政議事。相公們離開同明殿沒多久,制以禮部尚書張歡爲三司使、參知政事。

    之前一直是集賢相劉承澤兼判三司,現在突然丟了這份差事,聯想到其在這次朝爭中的立場,叫許多人心中惴惴。

    二十二日,毫無預兆地,昭文相江夏青罷相,出爲舒州刺史。

    在此之後,沒有任命新的昭文相,史館相周敬思成爲事實上的首相,政事堂相公僅餘兩人。

    江夏青罷相後,樞密使王樸總領軍政,當天令巴寧泰攻雲州的軍令就通過驛傳系統迅速送往太原府。各類輜重武備也被調度起來,從各地朝太原匯聚。

    就在戰爭起時,刑部批覆權知廬州事冉益謙遞上來的死刑申請,結果是覈准,上請官家圈閱。

    第二天的邸報上抄錄該奏章部分內容以及官家的批覆:準!

    而跟着這個批覆一起登報的,還有一份詔書,總結起來就是:其罪難逃、其情可憫,特赦其死罪,改爲徒刑。

    最後,是李明卿這些人贏了。

    雖然在江夏青罷相的時候,大家都能猜到這個結果。

    合肥保信節度府,陳佑在家中擺了一桌酒席,他請的客人就一個冉益謙。

    在冉益謙把餘小林案收好尾後,他的調令就到了,他現在是刑部侍郎、山南西道定讞使。

    這是一個新的職事,任務麼,是去蜀地整頓刑獄諸事。等繼任者一到,他就會離開廬州,跟着巡江的水軍一路溯江而上進入蜀地。

    眼看新任的知廬州事就要明天就會抵達,陳佑便在家中設宴邀請冉益謙,也算是爲他踐行。

    一般兩個人的酒席,都是爲了談事情,陳佑和冉益謙也不例外。

    陳佑原本是想問問新任廬州知州的事情,但冉益謙明顯對他的新職事更感興趣,從坐下開始,就絮絮叨叨地說着自己的想法。

    沒辦法,陳佑只能一邊啜着酒,一邊聽着。

    誰讓新的知州是冉益謙的老友呢。

    從繼任之人同冉益謙關係上就能看出,官家並沒有對冉益謙不滿。因爲陳佑知道這其中不存在利益交換,調動冉益謙以及選定繼任者,都是趙元昌乾綱獨斷。

    順帶着,作爲餘小林案的主審,冉益謙也在士子之間出了名,有許多志向相同之人向他信探討,淮南這邊甚至有人過來投奔於他。

    冉益謙如今,也成了一面旗幟。

    陳佑對冉益謙所奮鬥的目標並不看好,但不妨礙他對其表示支持。

    終於,冉益謙該說的都說得差不多了,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十分認真地看着陳佑:“將明以爲我如此可能有所作爲?”

    陳佑稍稍沉默,然後回答:“不是我嚇唬你,如果你手下沒有兵馬的話,要麼無人理會你,要麼有人想要你的命。”

    冉益謙動作一滯,隨即搖頭苦笑。

    好一會兒,冉益謙仰頭嚥下一口酒,陳佑特別準備的白瓷小酒盅咄地一聲砸在桌面上。

    “道之所在,雖死未悔!”

    陳佑點頭,他不知道冉益謙的決心到底就多大,也不知道真的面臨生死的時候會做出怎麼樣的抉擇。但是現在,他尊重並敬佩冉益謙的選擇。

    “我敬道盈!”

    陳佑一連幹了三杯,吃了幾口菜,建議道:“我倒是認爲,道盈你去蜀地之後,沒必要急着做出事來。你現在跟着宋司寇審定刑獄,說白了就是給你們指定律法格式的權力。”

    這是冉益謙沒想到的方面,他之前的目光還放在冤假錯案上,聽陳佑這麼一提,他眼睛立刻就亮了許多。

    陳佑手中筷子虛點:“要說這世事衆多、政事繁雜,加之晚唐以來朝代更替頻繁,即便先帝在時敕令編修刑統,依然改不了國朝律令冗雜的局面,甚至不少條例自相矛盾。既然道盈有心,何不從整理、修改、完善國朝律法開始?”

    最後一句話,連續三個詞,陳佑筷子十分有節奏地敲在酒盅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冉益謙仔細咀嚼一番,突然大讚一聲:“妙啊!”

    他拎着酒壺爲兩人滿上,舉起酒盅:“將明此言,當浮一大白!”

    陳佑同他碰杯,小小的酒盅也就夠喝一口,這酒喝得沒氣勢。

    一杯酒喝完,冉益謙重又滿上,突然嘆了口氣:“可惜彭祖他素來講求以德服人,否則倒是能幫將明你整頓廬州。”

    冉益謙口中的彭祖名叫舒壽君,彭祖是他的字。這個舒壽君,就是冉益謙的繼任者,明日就能抵達合肥。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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