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都很清楚,這一次的分別意味着什麼,不管李永貴再怎麼努力的想要讓他們之間毫無芥蒂,可在這件事情上,他們誰也做不到。
他們都知道,只要方誌強去了澳洲,他們之間的感情就註定會出現一道裂縫。
“強子,我想最後感受一次你的溫柔。”李瀟瀟的雙手突然捧着方誌強的臉龐,夜晚漆黑,雖然她看得不是特別清楚,但依然目不轉睛的盯着方誌強的臉龐,認真的說道。
聞言,方誌強就覺得自己的喉嚨特別的乾燥,哭泣的聲音都幾乎要忍不住,隨即輕輕的擡起手,在李瀟瀟的後背上,輕輕地遊離了起來。
曾幾何時,這是最美好的時刻,然而對於此刻的李瀟瀟來說,感受着這樣的美好,眼裏的淚水卻忍不住的往下流。
方誌強遊離的手掌輕微的顫抖着,彷彿是握不住這即將溜走的歲月一樣,也似乎是,握不住那想要努力留住的沙土。
二人輾轉一夜。
次日仍是李瀟瀟率先起牀,未眠人方誌強並未起身,目送着李瀟瀟從自己的面前走出臥室,方誌強再度無奈的閉上了眼睛。
李瀟瀟臨轉身的一剎那,留下的那抹微笑,或許也是她給自己留下的最後一抹溫柔了。
“瀟瀟,怎麼又不喫早飯啊!”片刻之後,方誌強就聽到外邊傳來一陣聲音,隨即就是李瀟瀟開門離去的聲音。
方誌強也不再遲疑,起身看了看還未醒來的小愛李,走出臥室的時候,就看到了那一臉疑惑的瀟媽。
“志強,你們兩個人不是已經好了嗎?瀟瀟看起來,怎麼情況還是這麼不對啊?”瀟媽一臉疑惑的盯着方誌強,開口問道。
剛剛在李瀟瀟離開之前,不僅沒有回答瀟媽的問話,甚至瀟媽還看到,她的臉頰上,掛着一抹淚痕。
“我爸呢?”方誌強並沒有回答瀟媽的問題,而是開口如此問道。
“在客廳呢,怎麼了?”瀟媽回頭看了看客廳,依然是一臉疑惑。
方誌強毫不遲疑,對着客廳而去,看到坐在客廳沙發上一動不動的李永貴,方誌強也跟着緩緩坐了下來。
“爸,感謝你昨天的那些話,也感謝你,對我們的負責,但是這件事,不管怎麼說,都不會有用的。”方誌強目光看着面前的茶几,並沒有直接看向李永貴,聲音不快不慢的如此說道。
李永貴聞言,愣了愣,隨即微微嘆了一口氣,不以爲然道:“管不了那麼多了,我就這麼點辦法,都已經用了,再不濟,也算是盡了力了,此後如何,順其自然吧!”
彼時,方誌強電話響起,絲毫不出方誌強的意料,電話正是王亞欣打來的。
“都準備好了,咱們可以出發了。”電話那頭,王亞欣聲音急促的說道。
對於她來說,今天是個重要的日子。
而對於方誌強來說,亦是如此。
然,二者卻不盡相同。
方誌強再度回頭之時,李永貴也朝着方誌強看了過來。
兩個男人四目相對,卻一句話都沒有。
瀟媽這話裏,充滿了無奈,甚至是乞求。
皆因李瀟瀟是他們的獨女,如今他們年事已高,李瀟瀟的生活若出什麼差錯,他們亦是黔驢技窮,故而,只能將所有希望押在方誌強身上,希望方誌強,是他們心中所願的那個人,也希望方誌強,能爲李瀟瀟守住初心,且堅持到底。
當然,希望皆是未發生的事,方誌強究竟會如何,李瀟瀟又到底會不會再出亂子,莫說李永貴夫婦二人,即便是方誌強此刻,也不敢完全保證。
曾經的自己,也想過要堅守本心,可這三十年來,方誌強看多了隨波逐流的人,也見慣了人情冷暖。
在這個世界上,唯一不變的,就是一直在變。
“我走了。”
方誌強並未作出任何承諾,說完這三個字之後,轉身便對着門口而去。
留下來的瀟媽和李永貴,看着從臥室裏追出來的小愛李,也是滿臉的無奈,生活,處處是抉擇,一步錯,則步步錯。
方誌強若此次當真做出錯誤的抉擇,他們也無可奈何,即便不願聽天由命,卻也不能人定勝天。
無奈,糾結,無措,讓瀟媽內心一團亂麻,李永貴看起來反倒是平靜如水,他對方誌強的信心,要更大一些。
離開之際,方誌強再度回頭,看了一眼家門牌號。
自己在這裏,住了也快有一個月了,這期間跟李瀟瀟的父母相處也算是極爲融洽,說真的,方誌強有時候真的想象着,那就是自己的親生父母。
如果是的話,自己在他們面前,便再也無需掩飾,將自己內心真實所想全盤托出,何嘗不是一種幸福?何嘗不是一種解脫?
然而現在,自己心裏的糾結,卻無人能訴,亦無人願聽,獨自默默承受着,折磨、心酸、無助,讓方誌強情緒久難平靜。
王亞欣,終究是自己曾經深愛過的女人,看到如今生活的並不好的她,方誌強難免會牽動着惻隱之心。
畢竟,王亞欣和當初的聶倩不一樣,她從未背棄過自己,甚至即便被自己傷害之後,依然選擇無償的幫助自己渡過一次又一次難關,這對於一個女人來說,需要何等心胸?
李瀟瀟,畢竟是自己現在的結髮之妻,她曾經爲了自己,亦付出太多,自己若真對她做出出賣良心之事,即便是別人看不見,自己又怎能心安?
世事難兩全,方誌強總以此來安慰自己,如今的自己,已是足夠幸福,不應再有所求。
可心,卻總是管不住,該飛的時候,它不會聽從安排。
何況,現在讓方誌強牽掛的,更有一個王歆笙,一聽到是王歆笙的事情,方誌強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躁動的內心,知道自己毫無拒絕的理由,也毫無拒絕的能力。
除了那一條路,自己無路可走。
故而,做出最後這個決定,並非一時衝動,而是命中註定。
從不信命的方誌強,此刻竟有些妥協,莫非,當年的那人所說的桃花劫,當真一直圍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