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說:“伍家的人都跑臺灣去了,伍家的家當充公了,房子徵用了。”
伍成:“這是我家,我沒有跑臺灣。”
那人:“沒跑也得充公,伍兆霖伍成的爺爺曾是舊社會的大官僚,伍樺伍成的父親是舊社會的資本家,都是舊勢力的爪牙,人民的公敵。”
伍成看着那人拂袖而去,失措當場,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在宅子外溜達了半晌,突然想起族裏年事已高的三太爺沒去臺灣,不知現在情況怎樣,伍成連忙跑去三太爺家,發現三太爺家的大門果然也被封了,他失落地走在大街上,走着走着,聽到前方廟堂人聲嘈雜,好像有什麼大事發生,擠進去一瞧,一排囚犯模樣的人跪在平時燒香祭祀的祭臺上,後面站着十來個執行槍決的人,廣場上的老百姓朝他們丟菜葉,伍成感覺像戲臺上的表演一樣不真切,可這一切都是真實的,跪在上面的人其中,就有伍成的三太爺,三太爺過去有軍隊,執掌一方,後被收編爲官,不久前大遷徙他執意不肯去臺灣。槍聲響起的時候,周圍的羣衆都拍手稱快,歡呼聲一片,伍成卻驚叫出聲,這時一隻手捂着了他的嘴巴,他轉頭一看,是小叔伍松。
伍松把伍成拉到一家客棧的房間裏,二人坐下來細說端詳。
伍成:“小叔,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伍松:“那些被槍斃的人都是各地的大土匪頭子和以前掌握生殺大權的大官員,你三太爺過去是軍閥出身,是新政府重點的緝拿對象,幾天前就被帶走了,我們伍家所有的宅屋也都被封了。”
伍成:“原來是這樣小叔爲什麼沒有去臺灣”
伍松:“我還不想走,我想再看看形勢,從小出生在這裏,根就在這片土地上,突然搬去一個完成陌生的地方,我不習慣。你爲什麼也沒有走”
伍成:“我當時等一個約定就錯過了算了,說來話長。”
伍松:“”
伍成:“現在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了,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伍松:“我也不知道怎麼辦,看天吧,過一天是一天”
此時門外,客棧的小童領着新政府人員和民兵指着房門說:
“就是這個房間。”
伍松和伍成二人聽到聲響剛站起身,門就被推開了,領頭的公幹人員掃視了一週,最後把眼神鎖定在年長的伍松身上,開口問:
“你就是曾在保定審計局任職過的第二審計科科長伍松”
伍松:“是是我。”
公幹人員:“你需要接受調查,跟我們走一趟”
伍松有點緊張:“我當時那只是一個閒職,只做了三年,我什麼壞事兒都沒幹”
伍成害怕到語無倫次,擺着雙手叫:“不要,不要抓我小叔”
伍松被帶走後,伍成踉踉蹌蹌地走出客棧,一天之中發現這麼多事情,伍成着實接受不了。一路走走停停,不知往哪裏去,萬分茫然,家人離開了,家也沒了,好似一隻離羣的大雁,大部隊飛去了南方過冬且不會再回來,只留自己在北方冰冷的世界裏,形單影隻,形影相弔,完全不適生存。
擺在伍成眼前最基本的問題就是喫飯、睡覺,此時他身無分文,天越來越黑了,自己該去哪裏,一個人的伍成走在寒風刺骨的冬夜裏,特別的孤獨無助,他甚至開始羨慕小叔被帶走了,至少有喫有住有人理,如果自己也被帶走,就不愁喫住了,可惜自己連被人管理的價值都沒有,天大地大,他卻像一個多餘的人,在其中自生自滅。
以前錦衣玉食,現在一無所有,這種落差感讓他很絕望,他想到了死,死了就一了百了,可他試了很多種自殺的方法,最終都對自己下不了手,原來比活着更難的是死,他一直認爲,帶着愛和眷戀,在親人和朋友的祈福中死去,纔是最完美的死法,可現在的他生與死兩難。
像所有的流浪漢一樣,伍成在廣場的長椅上對付了一宿,夜裏凍醒了很多次,他以爲自己會凍死,結果死沒那麼容易,只感覺飢腸轆轆,前胸貼後背,快餓死了,最後一咬牙一跺腳:沿街行乞。可第一次乞討臉皮薄,張不開嘴,一上午也沒討到喫的,最後看到一個饅頭攤,沒大人,只有兩個孩子守着半籠饅頭,他鼓起勇氣開口:
“小姑娘,我可不可以借兩個饅頭,我現在好餓但沒錢。”
小姑娘確定地說:“我不能借給你。”
伍成:“爲什麼”
小姑娘:“你的衣服雖然髒可卻是好料子,我的衣服雖然乾淨是粗布,媽媽說不能施捨你們這樣的有錢人。”
伍成只會問爲什麼了。
小姑娘:“媽媽說你們這些有錢人都是大地主大財主,是專門剝削和壓迫我們窮人的,冷漠自私,我們捱餓的時候你們從不施捨。”
伍成:“我有,我有送粥送饅頭給他們。”
小姑娘:“有人看到嗎”
伍成:“”
小姑娘:“反正我沒看到。”說完端着饅頭離開了。
同一時刻,蘭夕找了很久終於找到伍成,剛好撞到伍成剛纔乞討的一幕,她輕輕地拍拍伍成的肩膀,低聲叫:
“伍少爺”
伍成一轉頭:“蘭二小姐”一種被熟人透視的窘迫,作勢捂臉,只想鑽地縫。
蘭夕擋着他捂臉的手:“我一直在找你,終於找到你了”
伍成:“爲什麼找我”
蘭夕拉着他的胳膊:“走,先跟我回家喫飯。”
伍成一聽到喫飯,十分配合,乖乖地跟着走了。看更多 威信公號:hhxs6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