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多少風流少年拜倒在凰羽的石榴裙下,世間的男子皆入不得她的眼,她卻在八年前的月神榜上,一眼看中了書逸。
爲迎書逸入閣,凰羽幾乎傾派相送,不僅在蒼梧山靈氣最盛的峯頂爲其建了無心居,還願意以閣主之位相讓,奈何書逸不問世事,並不接閣主之位,只終日在無心居里閉門不出。
後來輾轉一兩年光景,任凰羽百般討好,書逸也只與她形同陌路,只是偶爾允她出入無心居,算是比別人厚待,卻絕算不上是親近。
再後來,不知緣何,羽涅身死,凰羽歸隱。
由此,才誕生了“一見書逸終身誤”的江湖傳言。
這些舊人故事,本已成了無雙閣的祕梓,卻不想今日,凰羽在這樣的場合出現了。
“我本以爲,永遠孤身獨立不染凡塵的你,永遠立於雲端高高在上,永遠不會從神壇上走下來,如此我便,甘願匍匐在塵埃裏,仰望你,可今日,你卻”
你卻,大婚了。
並且,如此莊重盛大,高調張揚。
還是與一個男子
她怎能甘心
凰羽一番話,說的哀婉悽絕,念及她當年的風華無雙與情深意重,聞着無不動容。
書逸,雖不爲所動,還隱隱動了怒氣,卻也只按耐不發,冷眼相看。
可花轎裏的某人嘛,已經按耐不住了
等了十七萬年的大婚,居然被人劫胡了
還不是來劫她的,是要來劫她的男人
“夫君啊,看來你惹的桃花債不少嘛。”
隨着畫心半挑釁半嬌嗔的聲音,一陣強勁的氣流從喜轎內呼嘯而出,將那剛剛起身的一衆女子打出數十尺遠,畫心掀起轎簾,猛然揚起遮面的大紅喜帕,瞪大雙眼看着凰羽,冷聲質問道,“怎麼,你是想來搶我的婚嗎”
凰羽看見畫心的剎那,原本的憤懣和不甘突然煙消雲散。
原來,世間真有那樣的女子,一如她曾在無心居的畫上見到過的。
就好像真是從那畫上走下來的。
“我是,來向公子以死謝罪的。”言罷,凰羽悽然一笑,舉起長劍便向自己的玉頸抹去,目光卻還朝着書逸的方向,“凰無鳳求,羽涅明焰,恭賀公子,得償所願。”
凰羽是一隻無鳳孤凰,而羽涅亦死於月主二年的那場大火。這些年她不過是舍不下對書逸的愛與恨,方纔見到畫心後,她卻突然就釋懷了,發自內心贈了一句恭賀。
她一早便知,畫中人,便是他意中人。
因此,輸給畫中女子,她是服氣的。
此生無憾矣世間再無牽掛矣
書逸坐在虎背上冷眼相看,並非他見死不救,而是他知,凰羽她是,罪有應得
“說是來恭賀的,你家恭賀都是來送人頭大喜之日你要血濺喜道,可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一道白光隨聲而至,“鏗鏘”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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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羽愕然,她近些年來雖因不在蒼梧山修行,功法漸微,卻也是無幾人能及的,她劍法極快,卻依舊快不過距她頗遠的畫心。
“今天這個吉日,還有這個喜道,我就先佔了,你想死嘛我自然是管不着,不過勞煩你還是另挑個吉日和風水寶地。”畫心說完,一改慵懶,俯身前傾一字一頓道,“只是千萬別死在喜轎前,污了我的眼。”
囂張的氣焰直衝九天,霸道的口吻不容商量。
四周又是一片譁然。
皆嘆這怡紅公子還真不是善茬
書逸見畫心明明是善意救人,偏偏又毒舌嘲諷,無故遭人誤解;又見她自行掀了紅蓋頭,一臉絕色竟被一衆人等爭先恐後地看了去,不由面色一沉,一揮衣袖落下了轎簾。
畫心坐在轎內,氣呼呼地又落下紅蓋頭,真的很想立即摔轎走人,他剛剛看她的是什麼眼神嘛
一張臉冷着,又黑又臭
明明是他自己桃花亂惹
還不准她發泄發泄了
畫心長吁了一口氣,強迫自己要忍住,只要嫁給了他,他身邊的桃花嘛一朵一朵慢慢掐
書逸轉身揮袖撥掌,輕念“指劍訣”,掌風翻雲,化指成劍,身姿翩若驚鴻,劍氣婉若游龍,呼嘯而去,幻作一片劍影將那十幾個女子籠住,不見一絲血跡,那些人卻七零八落地倒了一地,奄奄一息,彷彿沒了生氣。
凰羽,亦被劍氣所襲,昏迷倒地。
書逸坐回虎背上,冷漠地俯視着,仿若地上躺着的,不是愛慕他的癡情女子,而是一羣螻蟻。
揚手一揮,暗中立即出現了數十名黑衣隱衛。手腳麻利地將一地青衣美人搬走。
書逸身後的軒轅末,暗暗擦了把冷汗,這次是他疏於防範,以致這麼重要的日子,竟讓刺客有機可乘,怪只怪,已經太多年沒人敢挑釁他家公子了,是以掉以輕心了
書逸一言不發,軒轅末知道,每次這時候,書逸的意思就是:隨你們怎麼處理,別弄死了就行。
不用說,軒轅末肯定是隨便找個荒無人煙的山頭,將她們扔了。
生死各自看造化。
白虎和轎伕從那些落了一地的長劍上踩過,繼續緩緩往前行去。
人羣裏,有人微微眯上了雙眸。
那羣黑衣隱衛的武功路數,分明不是出自無雙閣
看來,這個看似獨來獨往孑然一身的冷公子書逸,背後卻還藏着別的不爲人所知的勢力
到底是什麼呢
一黑袍男子罩着寬大的帽檐,低垂着頭遮住了大半張臉,藏在涌動的人羣裏,看着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緩緩遠去,依舊默默立在原地,擰眉深思。
他知道,書逸這股勢力一直深藏不露,卻不想今日爲了一個怡紅公子動用了,看來,這個怡紅公子還真是個人物,既不能爲他所用,若不除之,恐書逸會如虎添翼,更難對付。
待喜轎已經遠得看不見了,黑袍男子才轉身操着近道往無雙閣方向迅疾而去。
陰鷙的眼裏,閃過一線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