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只這一個眼神,畫心便覺得受不住了,她說,“你要活着。”
“好。”和光同塵溫潤笑着應道。
許是都知此後不該再見,這恐怕將成最後一眼,四目相對,那眸光似有千千結,相纏相繞膠在一起,連眨一眨眼都不捨的。
書逸摟着畫心腰的手一緊,她纔回過神來。她並不是個軟弱又優柔寡斷的女子,雖愧對書逸,卻也沒有完全退讓。
“我可以離開,但你必須救他,他若死,我陪他死,他若無恙,我與他此生不見”
畫心說了這話,纔將目光從和光同塵身上移開,殊不知,那一句此生不見,幾乎生生斷了和光同塵的生念。
“好,本王答應你。”
書逸見畫心退步,便順着臺階下了,其實他自己心裏也並沒有多少把握,一切不過是虛張聲勢的恐嚇。
他其實比畫心還心虛,因而怒不敢深責,生怕一個差池,真的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那我走了。”畫心淡淡拂開書逸的手,低垂着頭,誰也沒看。
書逸應了一聲,“嗯。”
畫心走了幾步,又道,“保重。”
這時書逸才知,畫心是在同和光同塵說話。
同樣領悟到這一點的和光同塵,立即回了一句,“你也保重。”
畫心走到門口,腳步一頓,隨即快步離開了。
待畫心身影一消失,書逸的長劍立即指到了和光同塵的眉心,冷聲逼問,“你是不是告訴她什麼了”
“捨生取義者,乃聖人;損人利己者,乃小人;損人而利己者,則下等人也。”和光同塵擡頭淡淡看着書逸,“貧僧一向懸壺濟世,就算稱不上聖人,也斷不會做損人不利己之事。”
書逸沒有說話,只是將劍氣又往前送了毫離,和光同塵伸出雙指,拈着劍尖輕輕一點,空氣裏傳來金箔碎裂的聲響,冰劍寸寸碎裂,散爲雲煙。
“貧僧如今已恢復記憶,你畢生所學與貧僧乃同出一脈,並無勝算。”
這樣的話,令書逸更是訝然,他面色如常,卻還是忍不住問出了那些疑惑,“我和你什麼關係爲什麼會同時失憶你是如何恢復記憶的我到底又是誰”
和光同塵似笑非笑。
他們什麼關係他書逸佔用了他的身體,是鳩佔鵲巢的關係
他爲什麼會失憶他書逸壓根就沒有記憶,又何來失憶一說
“幻由心生,非是實相。業障矇眼,一切皆空。”
和光同塵仍是淡淡看着他,澀着嗓子說了這幾句偈語,仿若梵經輕誦。
書逸冷笑,“法師知道就好,日月兩相別,春秋一場夢,過去種種,不過虛妄,你還是早些忘了的好,莫在蠱惑於她”
和光同塵不惱他的無理與傲慢,只靜靜瞧着他,一字一句道,“你諾貧僧護她一生無虞,貧僧便諾你與她此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