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藥,煎藥,書逸都縱容啞醫親力親爲,獨獨喂藥,書逸不可能再假借人手。
從啞醫手中接過藥碗,他先自己嚐了一口,才輕輕勺了一勺餵給畫心。
畫心昏迷數日,意識全無,書逸一勺勺喂,她便一口口吐。書逸無奈,只得含住藥,再俯身餵給她,脣齒相親,水乳交融。
啞醫立在一旁,低垂眉眼,不願去看,卻也一步不願離開。
“王妃什麼時候能醒過來”喂完藥,書逸將藥碗擱在一旁,輕輕替畫心拭着脣邊的藥漬。
等了一會,無人答他,他纔想起他問的是個啞巴。
他擡頭望過去,與啞醫四目相對時,纔開口,“你能聽到本王說話嗎”
啞醫點點頭。
“那王妃她”
書逸沒說完,和光同塵已經轉身從桌案上取了紙筆,速速寫了兩個字:今夜。
見字心安,書逸面色緩和了許多,又轉頭看向畫心,不冷不淡道,“那你先出去吧,需要什麼,儘管吩咐下去,本王都會滿足你。而本王對你只有一點要求,對王妃的病盡心盡力。”
身後靜默了一瞬,隨即傳來門窗開合的聲響,書逸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竟覺得啞醫的背影甚是眼熟。
啞醫看着早已年過半百,雖佝僂着,可若是站直了,身量倒是與某個人像極,同樣清瘦削長。
這人,爲什麼會來
書逸越想心中疑惑越深,傳聞裏的啞醫是個醫癡,可此人分明不瘋不癡,冷靜得不泄露半分情緒,反倒是像刻意掩飾。
不過,那啞醫的醫術倒是名副其實,未曾叫他失望。
是夜,畫心悠悠轉醒的時候,正躺在無心居的喜牀上,大紅的牀幔,桌上燃着一對雕着龍鳳的雙喜燭。
書逸累極,靠着牀檻打着盹,面有倦色,似已經守了她很久,畫心望見他,抿了抿脣,沒有開口。
夜深寂寂,風雪依舊肆虐,矇昧的燭光裏,隔着窗柩,若有若無的草藥味飄進來,畫心仔細嗅了嗅,竟是她熟悉的味道。
那時候在卿樓,她日日都會聞到的味道。
難道是他
畫心幾乎忘記了自己當初離開和光同塵的初衷,完全抑制不住內心的狂喜,更抑制不住想見他的衝動,不知哪來的力氣,雙手撐着牀板坐起身,掀開大紅的錦被,赤足就往門外跑去。
書逸在畫心惹出的巨大動靜裏驚醒,只見她穿着單薄的褻衣光着腳丫子就往雪地裏跑去,立即也跟着她跑了出去。
“塵塵”
畫心看着雪地裏落成了雪人的啞醫,那搖扇聞藥的動作讓她那般熟悉,她忍不住叫了一聲,啞醫手一僵,幾欲回頭應她,卻又按耐住了。
“爲什麼要在雪裏煎藥,不冷嗎”畫心不管不顧跑到他身前,心疼地伸手去拂他滿身的風雪,拂落他素白的頭冠,只見銀白的長髮傾瀉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