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天下逐鹿 >第一百三十三章 醒悟
    “臣弟叩見陛下,萬福金安。”

    高伯禹上前攙扶,笑道:“這兒並沒外人,王弟不必多禮。”他將高伯文按坐在臥榻上,又親自端了一盞茶遞給高伯文,安撫道:“王弟,朕不說,想必你也已經猜到了在宜王背後出主意之人是誰,今日事出突然,冬至大典又近在眼前,朕若是將亞祭的位置給了任何一個皇子,他們之中必會有人不服,權衡再三,朕只好將你推上那風口浪尖了。”

    “皇兄,臣弟”高伯文面露爲難之容。

    高伯禹衝他招了下手,笑道:“王弟,如今東宮虛位而待,宜王、漢王近日來上躥下跳,削尖了腦袋嚮往東宮裏鑽,一個有勇無謀,一個雖有謀略,可爲人”他用茶碗蓋子撥弄着浮在熱水錶面的茶葉,停頓了下,繼續道:“朕敢斷言此二人無力撐起我大周的江山。”

    高伯文抿了口茶,思索道:“若說人品,學識和謀略,青雀倒是合適的人選。”

    “青雀他自打受傷從濱州回來,整個人都變了,雖然有時還是會胡作非爲,可他的分寸拿捏得體,王弟,朕掏心窩子的跟你說一句,朕本打算立他爲太子。但眼下朝中的局勢,誰入主東宮,誰就將成爲衆矢之的。”

    高伯文思忖片刻,笑道:“皇兄所言甚是,廢太子的事例猶在眼前,貪墨案東窗事發後,宜王和漢王原本面和心不合的兩個人,瞬間就將矛頭指向了仲安。”

    高伯文見皇帝從錦匣子裏拿出了一道詔書,直接推到自己面前,他猶豫翻開詔書,只見上頭寫道:東宮虛席日久,恐不利社稷安泰,茲查二皇子高仲浩人品貴胄,謙恭人和,甚得朕心,可託社稷,朕今特昭告天下冊封二皇子高仲浩爲太子儲君。另冊封寧王高伯文爲和頤寧親王,齊王高伯暉爲和頤齊親王,九皇子高仲熙爲和頤晉親王,欽此。

    和頤親王高伯文知曉這個爵位的分量,大周開國以來,宗室中人被君主封爲和頤親王的屈指可數,而今高伯禹突然同時敕封自己和齊王,他的心裏不免泛起了一絲疑慮,可當看到高仲熙三個字,他又瞬間明白了高伯禹的用意,自己又當了回保駕護航之人。

    高伯禹拍着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伯文,祖輩創下的基業,不能毀在你我的手裏,朕希望你能明白。”

    “臣弟明白,定然不會辜負皇兄一番苦心,做好青雀的護航人。”

    “青雀年紀尚輕,有缺乏歷練,有時候又容易感情用事,他正需要你們多幫襯,多提點。”高伯禹將他按坐在臥榻上,笑道:“王弟,今日有了你這句話,朕這心裏就踏實了。”

    兄弟倆說笑間,昌升在外頭聽着裏頭氣氛還不錯,他走進殿內,笑盈盈的說道:“陛下,太后遣靜闌送點心過來了,您看”

    “額宣”高伯禹將詔書封存進錦匣子裏,笑着道:“母后定是聽聞前朝發生的事了,讓靜闌過來打探消息。”

    “奴婢拜見陛下,見過寧王爺。”

    “平身。”高伯禹打量着她手邊的食盒,好奇道:“靜闌,太后又讓你送什麼點心過來了”

    靜闌將食盒放桌案上,邊小心翼翼的將兩碟點心拿了出來,邊笑道:“今個兒一大早,宋家姑姑就給老祖宗送來一些馬蹄酥和玫瑰餅,她想着寧王爺愛喫這些個甜食,又聽說王爺再和陛下議事,她老人家眼巴巴的催着奴婢送來,好讓王爺一道嚐嚐鮮。”

    “這麼說來,王弟,朕今個兒可是託了你的福。”

    一席間,三人邊用着點心,邊說着小時候的事情,遙想當年素手端香,拾花葬月,清清身影,一抹殘弦。說笑間,好一派其樂融融景象。

    屋外,漫天飛舞的雪花,純潔而又明淨,淨刷着京都內外的濁氣。凜風中飄飛的雪花伴着瑟縮的枯葉輕揚慢舞,一片脆雪落下了,空蕩的街巷裏平添了一份繾綣思緒。

    高仲瑞回府後,氣呼呼的沿着迴廊直衝書房,任憑高仲祿如何賣力叫喚都不理不睬,他猛然踹開房門,發狂似得將桌案上、架閣裏的花瓶、擺件噼裏啪啦的摔了個滿堂彩。

    高仲祿站在門外,聽着屋裏的動靜,滿臉無奈,他轉身望着外頭隨風飄落的雪花,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

    “殿下,我家王爺這是怎麼了”漢王近侍海富望着書房滿地的瓷器碎片,猶豫道:“奴才可是頭一回見他發那麼大脾氣了。”

    高仲祿伸手接過幾片雪花,冰冷的雪花接觸到人體溫度的瞬間,化成了一粒粒的水珠兒在他的掌心裏匯聚在一起,他左右晃動着手掌,水珠兒乖巧的被高仲祿玩弄在鼓掌間,他嘆息道:“冬至大典亞祭被寧王叔給佔了,六哥的心裏不痛快,哎,隨他去吧”

    “可是,殿下,氣大傷身,奴才擔心主子萬一上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高仲祿將手心朝下,水珠兒順勢滴落在了臺階上的積雪裏,頃刻間水和雪完美的融和在了一起,唯有積雪表面上留下一絲殘破,他倒吸了一口涼氣,回頭看着門檻前瓷片,搖着頭,故意提高嗓門道:“傷身事小,六哥這回是傷心了,哎,真不知道父皇是怎麼想的,若論才幹,六哥在我們兄弟可算的上最拔尖的一個,可偏偏父皇就只寵宜王和晉王,難道就因爲他們是嫡子”

    高仲瑞聽了這話,氣不打一處來,他抓起一隻紫砂壺砸向了門邊,怒吼道:“放肆”

    “哼,六哥,難道臣弟說錯了嗎當年,高仲熙寸功都無,朝堂上毫無建樹,父皇就封他一個親王爵,而你我鞍前馬後,替朝廷、替父皇辦了多少差事,可到頭來,只不過封了一個郡王爵,這難道僅僅只是因爲父皇偏心、太后寵愛嗎”高仲祿聽書房裏頭沒有動靜,無奈的說:“六哥,若是沒其他吩咐,臣弟告退了。”

    話音落,高仲祿拂袖而走,海富焦急的叫喚道:“閔王殿下,您別走啊這,王爺”

    “滾”此聲剛落,海富就聽到裏頭傳出一陣砸桌椅的聲響,他猶如熱鍋上的螞蟻不知該如何勸慰時,只見韓王妃迴廊的另一頭,趕忙說道:“王妃,您快進去勸勸吧,王爺他”他瞥眼瞧着漢王妃正愣神望着閔王離去的方向,猶豫的叫喚道:“王妃”

    “海富,別在這兒佇着了,吩咐後廚做些王爺愛喫。”漢王妃衝着海富等人揮了下手,示意他們離開,她走進書房,瞧見高仲瑞猶如鬥敗的公雞頹廢的靠着憑几。

    “王爺,您這是何苦啊”漢王妃來到高仲瑞的身旁,見他的手在滴血,心疼不已,慌忙用錦帕幫他包裹着傷口,柔聲的問道:“爺,疼嗎”

    “嘉柔,你說我是不是很失敗,不管我做的怎麼好,辦差辦的怎麼漂亮,父皇都不願意拿正眼瞧我,冬至大典亞祭的位置,他寧願給寧王叔,都不願意給我,難道我做的不夠好嗎”

    “王爺,您最近怎麼越發沉不住氣了。”嘉柔牽起高仲瑞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上,柔聲道:“前太子剛被廢黜,東宮虛席不久,陛下心裏正值不痛快的時候,您若是在此時爭着想進東宮,恐怕會失盡聖心。”她見高仲瑞不吱聲,笑着勸慰問道:“王爺,您不是常說要學會隱忍,怎麼到了這個節骨眼上就把這個忍字拋到腦後了”

    “忍退讓,難怪今天宜王會一反常態,居然主動推舉寧王叔擔任亞祭”高仲瑞坐立綺身子,大腦快速的運作着,想起上朝前高仲祿說的話,突然大叫道:“不對,按宜王的秉性,他絕對不會退讓,一定是他給宜王出的主意。”

    嘉柔好奇的問道:“王爺,他是誰”

    “晉王。”高仲瑞噌的站起身,踩踏着瓷碎片,嘴裏反覆唸叨着糊塗二字,他興沖沖的牽起漢王妃的手,笑道“嘉柔,你一言點醒夢中人,是本王太心急了,只不過是一個亞祭,又不能說明什麼,東宮之位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王爺,您只不過身在局中,有時難免會失了方寸,不過”嘉柔望着高仲瑞,猶豫的說道:“閔王殿下常在王爺身側,他爲人向來謹慎,怎麼這回也犯起糊塗了,臣妾聽他方纔那番話,好似有意在激怒您。”

    這話說者有心還是無意自然無從考證,可聽者卻實打實的有心了,他將漢王妃攬進懷裏,淡然一笑,自我安慰的說道:“八弟對本王向來忠心耿耿,這回他必然是被父皇的偏心氣糊塗了,若不是你提醒,本王這會還爲那事生悶氣了。”

    “王爺,害人之心不可有,可防人之心不可無。閔王殿下雖然是您的親弟弟,可面對至高無上的皇權時,他的忠心是真是假王爺,你可要小心,萬一他也對那把龍椅動了心思。”

    高仲瑞面露猶豫之容,眉頭微微一蹙,毫無底氣的回答道:“嘉柔,你多慮了,八弟他不會的。”

    “王爺,可”

    高仲瑞鬆開手,厲聲打斷道:“好了,你無須多言,本王相信自己的眼光,更相信自己的親弟弟是不會做出背兄棄義的事。”話音一落,他就拂袖而走。

    “小姐,您今天是怎麼了,爲何要當着王爺的面說他的壞話”丫鬟猶豫着小聲道:“他畢竟是您”丫鬟被嘉柔瞪視了一眼後,硬生生的將後頭幾個字吞嚥進了肚子裏,低下頭,滿心委屈,她不敢多言了。

    嘉柔望着高仲瑞遠去的背影,嘴角浮現的那一絲怪異的笑容轉瞬而逝,望着外頭隨風飄落的雪花,思緒彷彿被它們牽走了,耳邊響起了那時的歡聲笑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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