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天下逐鹿 >第一百五十八章 ‘舉案齊眉’
    送親隊伍一路風塵僕僕,歷時兩月有餘纔來到涼州的地界,高仲熙跨着白馬走在隊伍的最前頭,他遙見涼州城外,有一羣身着朝服之人相迎,一路上,這樣的場景,他早已司空見慣了,無非就是一些個溜鬚拍馬之人迎合自己罷了。

    可涼州不一樣,越是接近,高仲熙心裏的那一份親切感就越強烈,當日帶兵廝殺的畫面驟然佔據了他的腦海,鮮紅的血液和戰火完美融合,依舊在他眼前熊熊而燃,劍戟碰撞發出刺耳的響聲,戰鼓隆隆作響,號角聲此起彼伏。

    “末將夏衍道率涼州文武臣工恭迎和頤晉親王、蜀安公主”

    高仲熙的思緒被來回了現實,翻身下馬,親自將夏衍道扶起,沙場上共過生死的人再次相見,倍感親切,他笑問道:“夏都督,不必多禮,數月未見,都督一向可好”

    “有勞王爺記掛。”夏衍道激動的說:“王爺,大傢伙聽說您要來涼州,紛紛要來相迎,您瞧。”

    高仲熙順着夏衍道所指的方向望去,許多老百姓圍在城門邊,他們見到高仲熙,雙膝跪地,異口同聲歡呼道:“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這”高仲熙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他行至城門口,衝着城中百姓,拱手躬身,還禮道:“諸位快快請起,本王何德何能讓涼州父老行此大禮,你們真是折煞青雀了。”

    爲首的一個老頭,挺直腰板,用他特用極爲桑老的聲調說道:“殿下,自謙了,蜀軍當日來犯,若不是王爺殊死拼殺,怎會有我等今日安居樂業,我等這一拜,您受得起”

    “老人家快快請起,大家也都快請起來。”高仲熙一個箭步跨上前,笑着將老人扶起,謙和的笑道:“青雀不才,承蒙父皇厚愛,封爲中郎將,敵軍犯境,保大夥周全實乃青雀的本分,大夥的謝意,青雀受之有愧。”

    “王爺,當日在戰場上,身先士卒,奮起殺敵,末將等都是看在眼裏,您不必自謙。”夏衍道做了一個相請的姿勢,笑道:“王爺和公主,一路辛勞,末將在梅江苑裏備下薄酒,權當是給兩位殿下接風洗塵了。”

    “夏都督盛情,本王卻之不恭了,請”高仲熙騎上馬,舉手一揮,高聲叫道:“進城”

    送親隊伍在夏衍道的帶領下,來到了梅江苑門外,景色依舊,卻恍若隔世,高仲熙縱身下馬,他與高雪羽並肩而站,一時感慨:“梅江苑中景,恍若隔世光。終究還是回到了這兒。”他伸出手,苦澀一笑:“走,九哥陪你進去。”

    高雪羽毫不避諱,直接將手搭在他的掌心裏,一步一腳,他們故地重遊,各自心中徒添了不少愁殤,因爲他們清楚,出了涼州城,過了陳留郡就是蜀國的地界了。分別就在眼前,高雪羽格外珍惜與高仲熙相處時光。

    “末將等拜見夏都督。”陳堅、李躍和鄭經見高仲熙送公主入了內苑,紛紛走向前,異口同聲道。

    “三位將軍不必多禮。”夏衍道見到他們不免驚愕,想到這三人原本就是高仲熙的部將,一同護送也在情理之中,他拱手道:“真是想不到老夫在有生之年還能與三位將軍再次相見,走,老夫已在苑中備下薄酒,今日,我們一醉方休。”

    “好一個一醉方休,夏都督,可否算上本王啊”

    “王爺。”夏衍道上下打量着高仲熙,一襲月白色錦袍穿在他身,顯得格外的儒雅,他拱手笑道:“末將等能與殿下一醉方休,實乃榮幸,王爺,請”

    一席間,杯盞交錯,高談闊論,氣氛的十分愉悅,衆人直至亥時初刻方纔散去,高仲熙因多飲了幾杯酒,帶着醉意回到房中,在小德子的服侍下,安寢了。

    清晨的陽光如同一道道光柱透過窗紗,照進了屋裏,高仲熙帶着朦朧的睡意張開雙眼,前一夜的宿醉,讓他頭疼難耐,他揉了揉太陽穴,懶洋洋的從牀上爬起,推開窗門,恰好一片樹葉隨風飄落在他的手背上,晨樹葉沾染露,水亮亮的,晶瑩剔透,遠處傳來陣陣鳥鳴聲,賞心悅目。

    小德子聽到屋裏有響動,領着兩個丫鬟將錦袍、漱洗的東西拿進了裏屋,他見高仲熙站在窗邊發呆,小心翼翼的問道:“殿下,要更衣嗎”

    高仲熙答非所問:“什麼時辰了”

    “殿下,已是辰時二刻了。”

    “更衣。”高仲熙走到銅鏡前,很自然的張開雙臂。

    小德子將一件淺藍色的常服套在他的身上,玉帶束腰,他有精挑細選的揀了幾樣配飾掛在上頭配村着,穿戴妥當後,高仲熙從丫鬟的手裏接過錦帕擦拭了一下臉。

    小德子本想替高仲熙戴上金冠,見他髮髻亂了,笑着詢問道:“王爺,您髮髻亂了,奴才給您重新梳一個。”

    高仲熙默許的坐在銅鏡前,眼睛眨了幾下,緩緩閉上了。小德子將他的髮髻散開,拿起梳子,小心翼翼的梳理着,他剛想將頭髮盤起時,突然有人從他手裏接過,他扭頭看去竟然高雪羽,小德子正要行禮,卻被她制止了。

    “小德子,怎麼不梳了”

    小德子幫着打馬虎眼道:“沒,奴才只是發現殿下近日添了幾縷白髮,一時失了神,望殿下恕罪。”

    “呵,本王當是什麼大事。”高仲熙沒有睜眼,淺然一笑,釋然道:“空悠歲月矣,白髮主人年未老。”

    高雪羽將小德子打發走,輕輕的梳理着高仲熙的頭髮,她原本還以爲小德子方纔之言是玩笑話,幾番梳理下來,她也發現高仲熙卻又幾縷白髮,高雪羽小心翼翼將白髮拔下,用錦帕包裹了起來。

    其實,高仲熙在高雪羽進來的那一刻,已然察覺到了異樣,他有意不拆穿,是想靜靜的讓她幫自己梳理着,可她突然停下了,這讓高仲熙不知所措,只能乾咳一聲,以示提醒。

    高雪羽幫他將髮髻盤起,一頂金冠妥妥的戴在上面,她猶豫的問道:“九哥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來了”

    “恩。”高仲熙睜開眼,透過銅鏡望着高雪羽那張模糊不清的臉,他站起身,四目相對時,高仲熙毫不猶豫的說道:“雪羽,今日出了涼州,過了陳留,你可就真的沒有退路了,若是你反悔,我可以幫。”

    高雪羽打斷了他的話,微笑道:“九哥哥,雪羽沒聽聞,你常替綺兒姐姐畫眉以做閨房之樂,今日,雪羽有個不情之請,可否請九哥哥幫我也畫一回眉”

    “這”高仲熙猶豫了。

    “呵,九哥哥,難道連這麼一個小小心願,你都不能滿足我嗎”

    “不,不是。”高仲熙見淚水在他眼眶裏打轉,心都被柔化了,他不忍心再拒絕了,尷尬一笑:“若是我畫的不好,你可不許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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