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你不是我們的女兒”楊大山看着抱在一起的母女倆,嘆了一口氣,“在爹的心裏,你永遠是我的女兒。到了京都,要好好的照顧自己。別想着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有人來找你,問問清楚再說,沒人找你,那正好。爹也不希望我這麼聰明的閨女被人領回家去。”
小喬擡起頭來,瞧着楊大山:“爹無論誰來着找我,我都不想回去。我就是您和孃的女兒,我有爹孃哥嫂,不稀罕別人。”
“誒”楊大山點頭,心裏歡喜,眼底卻帶着溼意,“爹希望你找到自己的家人是想有更多的人喜歡你,疼愛你。畢竟你在我們家受盡了委屈苦楚,爹孃沒有什麼本事,不能給你更好的。希望你親爹親孃能給你更多更好的東西。”
“不要。”小喬搖頭,拒絕,“我不想去找他們,也不想去認他們。爹我就是楊家村走出去的孩子,我就是楊小喬。”
“誒”楊大山聲音哽咽,嘶啞地答應了一聲,起身走了。
再待下去,他怕自己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其實他哪裏捨得把這麼好的閨女推開他巴不能夠她就是自己的親生閨女。可他也看出來了,那位姜同志家裏的條件一定會不錯,要是閨女跟他在一起,必須要有個好出身。看當初撿到她時,那身上的穿着打扮來看,她親爹孃的身份和地位一定比他們家強。不然哪裏捨得給孩子買那麼貴的銀鏈子
只要她找到了自己的親爹孃,那出身一定就沒問題了,或許也能配得上那位姜同志了。要不然以後到了婆家,還是一樣地受氣受委屈,他心裏難過,放心不下。
他的閨女,從那麼小點兒,養到了這麼大,雖沒什麼好喫好喝的供着,那也是他疼在心尖上的孩子,哪裏能看她過的不如意從那位姜同志一出現在閨女的身邊,他就看出來了,猶豫不決了許久,才決定把這話說出來。如果閨女找個平常普通的人家,這話他或許一輩子都不會說,打死都不說。他家這麼聰明能幹,又長的那麼好看的閨女,哪裏捨得拱手送人
這不都是沒辦法嗎那位姜同志的家在京都,看他本人身上的氣質,絕對身份不低。
要是他父母嫌棄自家閨女出身低怎麼辦唯一的辦法就是讓閨女找到自己的親爹親孃。
唉楊大山無奈地長嘆,這都是命呀
第二天上午十點零幾分的火車,葉小菊一大早就起來了,和張梅香一起準備了許多可以帶在路上喫的東西,就怕小喬餓着。
要坐三十幾個小時的火車呢沒有喫的怎麼行
小喬知道要離別爹孃親人,心裏酸酸的難受,可臉上還是裝作一副很開心的樣子。
楊大山再沒說什麼,默默地給閨女整理好東西,拿好要帶的錢。啞巴媽媽臉上笑着,眼裏卻噙着淚,好幾次都抱着小喬,身子微顫。
小喬知道她是捨不得,儘量拍着她的後背安慰她。
九點,姜彥洲帶着小喬要走了。啞巴媽媽和楊大山站在路口看着他們逐漸遠去的背影,淚水終於滴落在了腮邊。
怎麼等,就檢票進站了。
小喬叮囑了楊小軍和黃笑良幾句,揮手跟他們告別,揹着行囊,進了檢票口。
黃笑良知道,小喬同學是再也不屬於他了,哪怕連看一眼都成了奢望了。他再也不能每天見到她嘰嘰喳喳,活蹦亂跳的身影了,她走了,離開了他,離開了東洲,去到了更遠更遠的地方。
心裏酸澀的厲害,第一次感覺對一個人無法掌控的無力。
他努力管住自己的心,努力不讓自己去想。可思想就像是一個魔鬼,無孔不入。
越不去想,就越是心裏難過。
難過的想哭。
他的小喬同學,是真的走了,看不見了。
上了車,找到自己的座位,小喬也有點想哭。好端端的,自己怎麼會不是楊大山的女兒呢
突然跟她說這事,心裏沒有一點準備,莫名地就覺得自己像是找不着家的孩子一樣地迷茫。
有點黯然神傷,呆呆地坐在那裏,抱着膝蓋,那樣子說不出的楚楚可憐。
姜彥洲去前面打了一壺水回來,就看見小丫頭那一副落寞的樣子。他們買的是臥鋪票,而且是軟臥,有門的那種。
一間只住四個人,他們的位置在進門右邊的上下兩鋪。那個時候還沒有實行買票實名制,一個人可以隨便買十好幾張。姜彥洲就把這間的四張票全都買了,怕有人來打擾了他和小丫頭的清淨。
提着暖瓶去打水,是怕小丫頭一會兒渴了,要找水喝。
小喬上車來,真的沒那麼多心思去關注什麼,所有的思緒裏都飄着楊大山的那句話。
“你不是我們的女兒。”
“你不是我們的女兒。”
“你不是我們的女兒。”
那她是誰的女兒她怎麼會不是他們的女兒呢
滿腦子一直想的就是這個,頭擱在膝蓋上,情緒低落,哀傷。
“丫頭怎麼了”姜彥洲難得看見小丫頭這麼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是遇到什麼難事了嗎沒有通知書不要緊的,我們不是提前了好幾天到的嗎只要我們去招生辦說明情況,人家會理解的。要真不行,我們還可以想別的辦法。你別這樣,我看着心裏不舒服。媳婦咱開心點行不”
小喬擡頭,看着眼前被放大了的俊顏,淚水終於忍不住,撲簌簌地落了下來。
“媳婦怎麼哭了”姜彥洲整個人都慌了,趕緊把人抱在了懷裏,心疼地拍着她的背,一個勁兒地安慰,“媳婦咱不哭好不好有什麼事告訴我,我替你擺平。”
小喬把臉埋進男人的胸膛,無聲地流着淚,什麼話都不想說。
猛然間聽說自己不是楊家人,感覺自己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不知道要往哪裏飄。
沒來由的恐懼瞬間將她包圍,覺得整個世界都暗淡了下來。
她怎麼就不是楊家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