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文！你回來了！”楊大山見了葉仲文，很親切地招呼，對吳先林介紹，“這是我兒媳婦的爹，他就一閨女，嫁給小軍後我們兩家就合成一家了，都住一起。”
楊小軍抱着女兒跟葉仲文解釋：“這位是京都來的吳校長，小喬讀書那個學校的校長，他說他是我舅舅，來找我孃的。”
“什麼？”
葉仲文被嚇了一跳，看了看楊小軍，又看了看自己的閨女葉小菊，心裏有種隱隱的惴惴不安。這小軍的舅舅要真是京都的什麼大學校長，那往後會不會把他給弄到京都去？
京都那種大都市，人家看他長的一表人才的，又是個大廚，會不會嫌棄了自己的閨女小菊？
也不怪葉仲文想的那麼長遠，人世間這種事有的是，不然怎麼會有陳世美與秦香蓮的傳說？特別是小菊生了個女兒之後，夫妻倆都覺得矮了一截。
家裏倒沒聽到說什麼難聽的話，外面那閒言碎語傳的可難聽了。都說他葉仲文就是個苦蓮樹生苦蓮子的命，不然閨女怎麼就不能一舉奪男，給他生了個丫頭片子。
要是小軍跟着這位舅舅走了，看不上他家閨女可怎麼辦？
“爹！是不是很意外？”楊小軍沒察覺到葉仲文心裏的感觸，笑着看葉小菊給吳先林端茶遞水，“我也覺得很意外，好端端的冒出個舅舅來。哈哈哈！不知道我娘見了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如果這個舅舅真的是我孃的哥哥，那肯定要哭個唏哩嘩啦。”
葉仲文看女婿開着玩笑，一點不像是那種要拋家棄女的人，心裏寬慰了下來，覺得自己想多了。
他一點都不嫌棄自己的女兒，一回來就抱着，應該不會是個忘恩負義的人。不然也不會聽說孩子不好，就馬上把自己的娘給送回來照顧。
其實自從閨女葉小菊生下了外孫女欣欣，葉仲文夫妻倆就整日裏的唉聲嘆氣。原以爲小菊這胎會給他們生個小外孫，氣死那些眼紅他們的人。
誰知天不遂人願，偏偏生了個外孫女。這下把那些原本就眼氣他們的給狠狠地出了口惡氣，又開始背地裏嚼他們的舌根子。
說他們是千年都旺不起來的冷竈頭，子孫火怎麼都發不起來。
註定了要一輩子沒個男丁當家。
年輕的時候，葉仲文也不是這麼愛鑽牛角尖的人，老了老了也會被那些閒言碎語左右自己的思想，總是要想的多一些。
閨女生了個女兒，楊大山夫妻倒是沒說什麼，可自己卻嫌棄上了。
夫妻倆也知道這樣不好，可就是止不住心裏那失落的情緒陣陣往外冒。葉小菊自然也感覺出來了，只是不怎麼好當面問自己的爹孃。
可婆婆卻是沒有那樣的情緒，對孫女一直都是很喜歡的，只要有空就一直逗弄着，有時候孩子睡了，沒事就默默地坐在旁邊陪着。
葉小菊也知道爹孃心裏不得勁的原因，可再怎麼樣孩子也是自己的，總不能爲了照顧爹孃的情緒就對孩子做出什麼來。那樣不但楊家會生氣，她自己也會生氣。
可爹孃愛鑽牛角尖，她也沒辦法。
好在公婆丈夫不嫌棄，疼孩子跟疼什麼似的，不像她爹孃。
葉小菊從楊小軍懷裏想抱走孩子，好讓他能坐下來陪陪客人。
誰知楊小軍不幹，躲着她的手：“媳婦！你不要這樣，讓我多跟欣欣待一會兒，要不以後該不認識我了，見了我就哭怎麼辦？好不容易有個時間回來一趟，你還不讓我抱她，還要跟我爭着搶着，我很不開心。媳婦！你這是有了女兒就不要男人了是吧？”
楊小軍故意胡說八道，逗弄着自己懷裏的孩子：“欣欣！媽媽小氣，不讓爸爸抱你！以後長大了我們父女兩個一條心，不理她好不好？”
欣欣愛笑，楊小軍一說話她就笑，笑的口水直流，小手亂舞。
葉仲文在一旁看着，心裏很是欣慰。人家老楊家都不嫌棄兒媳婦生了個閨女，他這當老丈人的還有什麼好嫌棄的？看小軍和自己閨女的感情那麼好，以後哪怕再飛黃騰達也應該做不出那種拋棄糟糠之妻的事來。他整天這樣胡思亂想，是不是有點杞人憂天了？
壓在心裏這麼久的抑鬱，猛然間就在楊小軍的這個舉動裏豁然開朗。
感覺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都沒有眼前溫馨的畫面來的實在。有兒子又怎麼樣？沒兒子又怎麼樣？還是活的開心舒暢比較重要吧！
葉小菊瞧着男人，眼眶裏熱熱的。自從生了女兒，爹孃嘴上沒說什麼，可眉眼間的嫌棄她還是看出來了。
只是一直放在心裏，不敢隨意說出來，怕傷了和氣。
見自己男人和公婆對女兒的疼愛，她心存感激。畢竟在農村，頭胎生個女兒是很難得夫家喜歡的。
正想着，門外婆婆和自己的娘回來了。
吳先林見到妹妹，三兩步走過去，拿出一張字條給她看。他早知道妹妹不能開口說話，但是認識字，準備了一本便籤一支筆，把自己要說的都寫在了上面。
啞巴媽媽接過紙條，看完，整個人都抖了起來，“啊啊”地叫了幾聲，淚水無聲落下。
“毓秀！”看妹妹哭，吳先林也忍不住，哽咽着，“都是哥哥無能，找了這麼就才找到你。還是你託了小喬去打聽我才知道你在東洲。對不起！毓秀！是哥哥沒用，保護不了你。”
楊小軍看啞巴媽媽和舅舅哭的傷心，心裏也酸澀的難過，一隻手抱着女兒，一隻手摟住自己的媳婦。
“我娘原來真的是京都的人，我還以爲舅舅是騙人的呢？媳婦！我們以後要對我娘好一些，從京都要飯到了東洲，一路上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葉小菊看婆婆哭，眼眶也紅紅的，跟着要流淚。
做女人真的很苦，她自生了女兒之後，體會更深。
要是遇上個知冷知熱的男人還好，要是遇上個動不動就發瘋打婆娘的，那一輩子都泡在了苦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