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媽,我去睡了。”
“去吧。”
厲戰飛卻並沒有走,而是來到江千禾面前,抱着她,在她額頭上親吻了一下,說:“我愛你,媽媽。”
江千禾被驚到了:“怎麼了,戰飛”
她覺得這個兒子今天怪怪的,以前他從來沒有這麼煽情過。
她不知道厲戰飛這一年半經歷過什麼,不知道他現在有多慶幸回到家人身邊。
如果不是鄒靖羽和久兒幫他,也許他再也沒有機會看到母親和聽母親嘮叨,更沒有機會擁抱母親和親吻母親。
他知道從他當兵以後,母親對他有多牽腸掛肚,爲他結婚的事,母親也操碎了心,而他還頂撞母親,惹她傷心。
這一聲“我愛你,媽媽”其實包含着他心裏的千言萬語。
“我很好,媽,”厲戰飛收斂起情緒,神采奕奕地看着江千禾說:“晚安。”
江千禾疑惑地說:“晚安。”
厲戰飛轉身走了。
金榜題名小區。
喫完飯後,南宮葉玫忙着整理牀鋪,主臥的牀極寬大,她和陸青荷帶兩個孩子住也不會太擁擠,客房收拾出來讓歐陽鴻飛住。
給孩子洗了澡,他們便各自安歇了。
只是躺在牀上,南宮葉玫久久睡不着,她暗想,鄒靖羽回來冒充厲戰飛,厲家和鄒家的人會看出破綻嗎他現在又在幹什麼
還有,鄒靖羽回來了,那久兒呢她是還在敵營中潛伏,還是跟他一起回來了
如果她回來了,會回去看她父親嗎
南宮葉玫很想給久兒打個電話問候一聲,但不敢,萬一久兒還在敵營中執行潛伏任務,那她一個電話就可能讓久兒送命。
聽着陸青荷和兩個孩子均勻的呼吸,她的眼前浮現出厲戰飛一年半前那張英俊的臉,又想着今天機場上那張又黑又瘦的臉,低低地嘆息:“我多希望是你回來了啊,可惜不是”
厲戰飛回到了雲水苑。
看着眼前熟悉的一草一木,一種百感交集的情緒慢慢爬上心頭。
他經歷過無數次生死,卻沒有哪一次有這一年半時間這麼兇險,每天都可能被追殺,每天都面臨死亡的威脅,每天在槍林彈雨中飛奔,每一次他都差一點點就命喪黃泉
無數個晝夜,他都和死神失之交臂,差一點就再也回不來了。
一步一步上了樓,站在客廳中,他看見窗明几淨,地板乾淨得能照出人影,這是因爲有保潔公司定期打掃。
他眼前出現一個嬌小的身影,穿着萌萌噠熊貓睡衣,在客廳裏撲撲撲地跑,背後的熊貓尾巴擺來擺去,可愛極了。
她跑到次臥門口,回頭向他說:“我睡了哦”
他眨眨眼,人影不見了。
厲戰飛臉上泛起苦笑,他之所以堅持過來睡,就是想回憶和南宮葉玫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不出所料,只要她呆過的地方
,她的音容笑貌總是自動浮現在眼前。
他走到主臥門口,看着那張無比寬大的牀,耳邊迴響起一個憤怒的聲音:“這麼賴皮你還是不是爺們兒”
站了片刻,他又轉身來到次臥門口,輕輕推開門,看見牀上空空如也,棉被收起來了,也沒有鋪牀單,只有牀和牀墊。
他眼前出現一個女孩在牀上睡覺的畫面,她的頭藏在熊貓睡衣帽子裏,萌得讓他心醉,但她的身體卻蜷成一團,棉被被她蹬到了地上。
他慢慢走到牀邊坐下,伸手輕輕撫摸牀墊,腦海裏劃過很多很多畫面。
她醉得人事不醒,他給她喂醋水解酒,她酸得臉皺成了老太太,嚷着說:“壞叔叔壞死了我牙齒都酸掉了””
他讓她坐進浴缸洗澡,她看見了他褲子上的包塊,驚奇地一把抓住:“咦叔叔,您這是什麼它在長大它長得好快您給它喫什麼了”
她懷疑他是小偷,要搜身,一把伸進他的褲包,抓住他那東東喝問:“你包裏藏的什麼武器”
爲了取悅爺爺奶奶,她學他舉起左手行了一個軍禮:“爺爺奶奶好”他說:“反了。”
她趕緊跑到他右邊,舉起左手重新行了個軍禮:“爺爺奶奶好”
他第一次帶她回去見母親,她忐忑不安地說:“你媽媽會不會嫌我的胸小她一直看我的胸”
他第一次想吻她,她嚇得推開他:“你的樣子好嚇人,就像要吃了我似的,我好怕你咬我一口。”
她第一次跟他鬧分手,他厲聲說:“你敢在我面前提分手二字,我馬上把你就地正法”她委屈得眼淚一下漫上來,低下頭說:“還說是媳婦兒,說個分手就要槍斃了”
想着這些有趣的過去,他仰着頭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在空曠的屋裏迴盪,顯得孤寂又冷清。
笑着笑着,他的眼淚開始往出爬,越來越多,越流越急,如牽流不斷線的珠子般嘩嘩地淌,他再也笑不出,兩手捂住臉,哭得渾身顫慄
那個可愛的女孩,那個他發誓要愛一生的女孩,那個他永遠都忘不掉的女孩,已經成了別人的妻子,已經爲別人生了孩子。
他的承諾,再也沒有實現的可能
這個面對死亡的威脅都不眨眼的英雄,面對敵人的槍口都不皺眉的大男人,因爲想一個小女人,想得淚流滿面哭得肝腸寸斷
白天他一直壓制着對她的思念,因爲不想打擾她現在的生活,也不想讓家裏人擔心,所以他很平靜,沒有人能看出他的心事。
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纔敢無所顧忌地爲她哭一場。
這個夜晚,在這座城市的兩端,一個人輾轉反側難以成眠,一個人抱着雙膝流了一夜的眼淚。
厲戰飛彷彿把他這麼多年的眼淚都傾倒了出來,哭着哭着,他的腹部突然一陣絞痛,他緊緊捂住,卻痛得兩眼發黑,一陣緊似一陣。
他想打急救電話,但身邊沒有手機,於是起身想挪到客廳打座機,剛站起來,他的兩眼一黑,砰地倒在牀上,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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