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見房門開了面無表情的抱拳說，“我等奉信武將軍的命令帶您身邊的姑娘去吳興。”
阿妜笑着說，“能否麻煩您等一等我姊妹還未醒，我這就立刻去爲她收拾妥當。”
大漢仍舊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阿妜見他站在門外一動不動，想來是要站在這裏等的意思，也就關上門立刻去叫醒了傻妞，替她收拾包袱，傻妞坐在榻邊滿面是淚，阿妜也很是傷感，她的身邊來來去去的人，都相處不了多久，她一直以爲這是形勢，是世道。
傻妞一步三回頭的跟隨在大漢身後，阿妜就木然的立在門口，分不清是哪種心緒，她看着傻妞無助而又悽楚不捨的眼神，想上前卻不能留下她在身邊，記得在那個破舊的小茅屋裏，她說過會護佑傻妞一世周全，是的，她答應過老丈
意識總是先於行動，阿妜腦子裏的想法也一一表現在她的行爲上，壓制了內心的情感，然後才能理智的做出最好的選擇，她該讓傻妞在一個安全的地方好好生活而她，註定要在風雨中淬鍊。
阿妜垂在身側的手早已緊握成拳，再看了一眼傻妞回過頭來的素臉，她，沉默地轉身。
“我以爲你會來求我讓她留下。”陳蒨說。
阿妜眨眨眼，看清了身後的陳蒨，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騎裝，颯爽幹練中透露出一絲恣意，阿妜屈膝跪下行禮，“阿妜見過將軍。”
“起來吧。”
阿妜站起身子才說，“我知道這樣對她是最好的，又何必讓她隨我奔波喫苦。”
陳蒨脣角側揚，不知是在笑還是在嘲，他越過阿妜的身側向馬廄走去，她身體一僵，隨即動作迅速的跑向樓上的房內取了包袱，又火急火燎的跑到了馬廄，陳蒨騎着那匹俊美無鑄的黑馬駒，手拉着繮繩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茶色眸子裏盡是不耐。
阿妜三步作兩步的奔到黑馬前，只見馬兒如同它的主人一樣不耐的躁動着四蹄，響鼻噴在阿妜的臉上像是示威，她凝視着近在咫尺的馬嘴，下意識的吞嚥了一下，陳蒨卻沒有多餘的耐心沉聲道：“作爲隨侍的第一個要求，動作要快我不希望還有讓我等的時候。
阿妜連連點頭，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
陳蒨擰眉，“愣着做什麼上馬。”
阿妜心下一緊，連忙跑去馬廄裏挑了一匹最矮的馬，在陳蒨越來越難看的面色下總算上了馬，第一次獨自騎在馬背上，張眼看向前方，連視野也變得不同了，出奇的讓她興奮，也讓她清晰的感到胸口的跳動是多麼的劇烈。
陳蒨一騎當先出了馬廄，阿妜坐在馬背上起初還是侷促，照着記憶裏紇於隧駕馬的樣子拉緊了兩側繮繩才稍稍有些安心，身子也略微前傾一些，雙腿使了力氣夾緊馬肚子，她擡起頭來望着遠處漸漸要消失的人影，深吸一口氣，便照着馬屁股一揮鞭子霎時馬蹄撒開，長嘶一聲奔跑出去。
要追上陳蒨座下的千里名駒那是絕無可能，何況她還是一個生手，所以阿妜趕上陳蒨時是在建康曾經住過幾位叱吒風雲人物的烏衣巷，這裏高牆黛磚，迴廊院落，一棟棟殘舊而大氣的府邸門閥綿延有序，渾然一體。
阿妜見陳蒨下了馬，也跟着下了馬，他走過青石道路，又反其道而行往不遠處的一所頹敗學宮走去，阿妜亦步亦趨的隨在他身側，陳蒨一反常態的臉色讓她有些心悸，不知道爲什麼，她竟然有些害怕陳蒨，說不清是因爲那個夢魘還是因爲他的眼神。
陳蒨腳步停在學宮大門前，阿妜小心的覷了一眼他的神色，挪動腳步往大門移去，見他沒有制止才又伸手推開了學宮的大門，厚重的宮門掉落下層層灰土，嗆的阿妜趕忙往後退，在她無意識的推到陳蒨身前時，只見陳蒨後撤一步退開了，“不知道我留下你究竟是對還是錯。”
阿妜心下一緊轉頭嚅喏道：“我”
陳蒨見灰塵散去，邁開了步子跨進宮門，他走動間問：“你可知這學宮有何用處”
阿妜思索道：“以前該是爲了培育人才，如今就看是誰用的到這處學宮了。”
走在前面的陳蒨低笑出聲，“看來還不是一無是處。”
阿妜不知該不該行個禮以答謝陳蒨不無諷意的“誇讚”，埋頭想想還是不該，所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不該說的還是忍着吧。
或許是等了半晌也沒聽到阿妜說話，陳蒨又問：“你讀過書”
阿妜搖搖頭，又想起陳蒨在前面看不見，恭敬回到，“沒有，兒時喜歡聽說書先生講故事。”
“那你說說，這些說書人都講些什麼故事”
“嗯，他們講過上古時期的諸神之戰，說三皇五帝的功績，訴魔神的窮兇極惡，他們喜歡評說先代史事和人物，還總能說出一套一套的理論，不過偶爾還是會有悲憫英雄美人的時候，天下間的異怪之事也知之甚詳，那時我對他們敬仰的只差磕頭求他們收我做弟子了。”
陳蒨撇過頭審視了她一眼，問：“你喜歡這些”
阿妜點頭道：“是啊，可惜我不會認字，就只會聽他們講。”
大約走到學宮大殿了，陳蒨便沒有再開口問她什麼，大殿正中間立着一個高瘦的人，由於是背對着殿門的，阿妜也看不見他是誰。
陳蒨出聲道：“東西拿到了嗎”
殿上那人緩緩轉過身來，一雙桃花眼勾神的挑眉笑道：“自然是拿到了，沒有拿到我也不敢站在這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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