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軍邁着大步跑進發生槍擊的房間內,隨即愣住。
光線黑暗的屋內,地上躺着三個倒在血泊裏的人,而其中還有一人坐在牆根下面,他拿着槍的右手顫抖,雙眼呆愣的看着三具屍體,一動不動。
三具屍體中,有一人是耿浩
而坐在牆根下面的,正是劉小軍
“呼啦啦”
林軍趕到以後,鍾振北,李英姬等人也全部紮在了門口,而他們看向屋內以後,也全部呆愣。
“咕咚”
林軍嚥了口唾沫,粗略的掃了一眼劉小軍,隨即邁步衝向耿浩,伸手就在他脖子上摸了一下。
手掌搭在耿浩的脖子上,林軍沉默半晌後猛然竄起,隨即抓着頭髮,嘴脣顫抖的衝劉小軍問道:“怎麼回事兒怎麼回事兒說清楚”
“我倆過來抓抓他們,一塊乾乾死了一個然後剩下的那一個,就喊,說吳總告訴過他,咱們這邊有個鬼然,然後”劉小軍滿面痛苦的流着眼淚,隨即咬牙說道:“然後,耿浩舉槍了”
“不可能,耿浩一定不會是你他媽瘋了你開槍打死你兄弟”李英姬沉默半晌後,有些失去理智的咆哮道。
劉小軍目光依舊呆愣,一聲不吭。
“呼啦啦”
說話間,衆人就要衝向地上躺着的耿浩
“都他媽給我滾”林軍瞪着眼珠子喊了一句,隨即指着劉小軍問道:“你手機呢”
“我我不知道”劉小軍依舊滿眼呆愣的回道。
“把他槍下了”林軍指着劉小軍說道:“下了”
衆人再次呆愣。
“哥”
慶傑張嘴就要說話。
“我他媽讓你把他槍下了,你沒聽見嗎”林軍扯脖子吼了一句。
“我我自己扔”劉小軍直接扔了槍。
“啪嗒”
林軍看着倒在血泊裏的耿浩,隨即雙手直接將他抱起,並且一邊往外走,一邊咬牙說道:“我在車上說完那些話,一直在等着,在等着有人私下裏找我但我他媽等來的是什麼是幾聲槍響和一具屍體我真的會原諒你們的錯誤因爲我拿你們當家人”
衆人一聲不吭。
林軍抱着耿浩的屍體,咬牙走出了房間。
二十分鐘以後,車上。
“軍,人你帶不回去”鍾振北沉默半晌,咬牙說道:“外面肯定讓人圍上了,你拉着他,怎麼走”
林軍抱着耿浩坐在後座,咬牙沒有吭聲。
“我跟你送他走吧”鍾振北又說了一句。
“到前面把我放下,誰都別跟着,我自己送他走。”林軍低着頭咬牙回道。
兩分鐘以後,汽車停滯,林軍抱着耿浩下車,而鍾振北在林軍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軍,這麼做,他太難了”
林軍一句話沒說,只抱着耿浩,消失在了黑夜中。
另外一頭,長c,蘇玉家的天台上。
破舊的小摺疊桌上,擺放着已經冷卻的菜餚,而蔣泉和蘇玉這兩個已過三十的中年男女,並肩而坐,並且已經喝的滿面紅潤。
“你死皮賴臉的呆在我這兒,寧可受我冷臉也不肯走,說實話,我一直覺得,你挺不要臉的”蘇玉目光迷離,小手託着下巴,看着蔣泉說道:“呵呵,沒想到你還挺爺們的”
蘇玉認真聽着。
“一百我能給得起,三百我就給不了因爲我掙不了那麼多錢,咋給”蔣泉喝了口啤酒,笑着繼續說道:“然後他請我喝酒,說話嘮嗑的時候,他說他可以給我指一條發財的道兒讓我去城南鋼廠偷零件那時候你可能小,也不記得因爲88年正是嚴打末期,雖說不像以前那麼嚴了,但要偷國有資產,判個十五年,都算是法外恩了”
“你去了嗎”蘇玉笑着問道。
“那時候我膽兒小,怕事兒他跟我說完以後,我也沒敢反駁,嘴上就應了下來,但卻一直沒去”蔣泉停頓一下繼續說道:“過了不到一週,他來找我,問我事兒辦的咋樣我說我沒辦,他就把冰棍杆撅折,扎我手指蓋裏了當時,我疼不行,跪地上給他磕頭他就跟我說,這邊小偷全給他幹活,我要不去,他隊伍就沒法帶了”
蘇玉皺眉看向了蔣泉。
“當天晚上,我包着手,在家喝了一斤半白酒那是第一次喝,差點沒喝死”蔣泉依舊語氣平淡的闡述道。
“第二天你去了”
“沒有,我把他紮了六刀”蔣泉隨口回道。
“紮了”蘇玉一愣。
“喝完酒,我突然想通了。偷鋼材我也是判,扎他我也是判艹他媽的,都是人,我憑啥讓他欺負”蔣泉愣着眉毛說道。
蘇玉一聲不吭。
“我第一審判八年,但90年以後開始平反嚴打時期量刑過重的案子,所以,我被減刑,呆了兩年半就出來了”蔣泉歪着脖子,笑着說道:“原本我以爲我完犢子了,這他媽蹲了兩年多,鄰居看不上,工作不好找,屬於帶着符號的人了但我沒想到,我出來前半個月,全是請我喫飯的,而且都是以前跟着他的小偷,不光請喫飯,還給錢,十塊八塊,三十二十,都有”
“你不該拿”蘇玉補了一句。
“是啊,但當時我沒在現在這個閱歷啊他們追着喊着叫哥,天天請我醉生夢死,我就飄了”蔣泉看着蘇玉,咬牙說道:“從哪兒開始混,這一眨三十年了我爸死的時候還罵我是狼崽子,我媽死的時候,我沒身邊眨眼四十歲過了,我心思我老老實實的吧,沒想到妹妹又死我眼前了”
蘇玉眨着眼睛看着蔣泉,目光復雜,充斥着不解,心疼,還有可憐。
“一步走錯,一輩子還。我沒埋怨過,但肯定後悔過”蔣泉說到這裏,停頓一下,眼圈突然泛紅的說道:“我跟我爸感情挺淡,但老太太養我一回我頭七都沒給她燒這活一回,兒子沒當好,哥也沒當好挺不是人的。”
蘇玉聽到這話,內心震顫,她將腦袋靠在蔣泉身上,閉着眼睛呢喃道:“我媽死,我也沒在”
蔣泉身體一僵,夾着菜,就塞進了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