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空氣一下子變得安靜,其他人都沒有說話,小姑娘被他困在懷裏,下脣咬的很緊很緊。
揚起的眼眶通紅,裏頭還有些許晶瑩,半晌,才捏緊了手掌,灰白的小臉揚起來,我說的都是事實,如果不是她雙胞胎不會死。
陸沁安不明白秦宣曼爲什麼要用孩子的命去換,一早她便有所防備,可誰能想到這女人當真心狠到不顧自己肚子裏的女兒
陸沁安,你少在這血口噴人
秦宣曼從地上爬起來,被秦瀚澤扶着,豔麗的面容上閃過一秒鐘的心虛,旋即恢復鎮定。
小姑娘擡起頭,盯着面前的男人看了許久,彷彿沒聽見身後女人的叫嚷,徑直伸出手,拉着他的。
她是兇手,把她抓起來
安安,你需要休息。
顧重深眼底情緒深濃,頭頂燈光照射下來,落在他陰沉的面容上,整個人身上都瀰漫着一股厲色,她一再的無理要求,似終於讓他失了耐心。
小姑娘實在是太過熟悉他,幾乎是他神色微動便立刻明瞭過來。
落在他衣角上的細白指尖你緩緩鬆開,清致的小臉上還帶着笑意,細細柔柔的,像是剛剛歇斯底里的人根本不是她。
顧重深眸光晦暗,他不是不懷疑秦宣曼,只是一如她所說並沒有動機,何況口說無憑。
不遠處,秦宣曼靠在秦瀚澤身側,再委屈不過。
哥,咱們回頭可要查查清楚,別讓寶寶真是被人害死了
當時我就好心想跟她說說,如果願意把抱抱的撫養權給我,那我也同意出國。可沒想到她突然就
她在控訴。
顧重深眸色微黯,落在身側的雙掌驀地捏緊,他按了按發疼的太陽穴,壓低了聲音,咱們先過去吧,抱抱在
話音未落,那小小軟軟的姑娘卻忽然將他推開,飛快轉過身。
又是啪的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在停車場內迴響。
幾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小姑娘卻得寸進尺,非是狠狠的在她臉上扒拉下個五爪印。
這巴掌是爲我的孩子打的,兩個
秦宣曼驚呼一聲,立刻躲在秦瀚澤身後,見那張狂的小姑娘還要靠近,整個人花容失色。
而陸沁安卻早已被人拉住。
男人這臉色鐵青,刀削般的五官清冽冷厲,身上散着異常尖銳的氣息,就這麼扣着她的手臂,格外用力,那雙漆黑的眸裏沒有任何溫度,像一眼便像是要將她吞沒掉
剛剛說的你都沒有聽是不是
無理取鬧就能把孩子救回來嗎
她不是無理取鬧。
陸沁安用盡全力要將手掙開,男人不肯放,揚起的眼裏泛着淚,視線模糊,可依舊能看見他陰冷的面色,看起來格外疲倦的模樣,可偏偏固執的不肯鬆開手。
她用力咬着脣,不讓眼淚掉下來,非是不顧一切的要掙脫開,一雙手腕瞬間變得通紅,因爲太過用力甚磨掉了皮
顧重深下意識鬆開手。
她就不疼嗎
過大的力度讓陸沁安踉蹌了下,她走了兩步站穩,雙手手腕疼的擡不起來,明明難受的不行了,可臉上還帶着笑容,乾淨、清澈。
望着他,又看了看那楚楚可憐的秦宣曼,開口時聲音裏沒有一點溫度。
的確是只有我一個人難過呵,四叔你壓根就沒有想過他們有活下來的機會吧。
從頭至尾,他的態度都諱莫如深,要不是她非堅持,雙胞胎早就被流掉了。
顧重深心口梗的厲害,小姑娘臉上的絕望像一根根利刃拼命的往他心臟裏扎,頭開始誇張的疼,一抽一抽的像要將他的理智吞噬。
伸長手臂想抓着她,卻被小姑娘避開。
別碰我
他通紅的眼裏,只瞧見她臉上的絕望和、嘲諷。
我再也不想看見你
話落,小小的身影轉過身去,跑的飛快。
顧重深卻有瞬間的遲疑,用力晃了晃的腦袋,只覺得胸口噴涌出憤怒,恨不得不管不顧直接信了她,把秦宣曼抓起來嚴刑拷打什麼都好,宣泄出這一腔悶氣。
可終究什麼動作也沒有,他此刻實在太不冷靜,想追上去,可回頭看了看車內的人終是停下腳步。
小白醫生。
楚樂白實在放心不下,早已追了過去。
男人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溫淡的沒有起伏,麻煩你幫我照看她。
她有些狐疑的點頭,立刻跟上前頭那道小小的身影。
這邊,秦家兄妹還杵在那,秦宣曼平白捱了兩巴掌,心中憤懣難平,可如今看兩人鬧的僵,倒舒服了不少,只慘然笑開。
男人靠在車旁,瘦削的身影被燈光拉的很長很長,手指在身側摸了摸,點了煙,終是冷靜一些。
重深,剛剛你都看見了,她那樣的冤枉我
狠狠抿了幾口煙,尼古丁的味道在空氣中四下散開,似乎減緩了頭疼的症狀,顧重深這才揚起微眯的眸,漆黑的瞳仁裏映出女人嬌豔的模樣。
這件事受害者是誰大家一清二楚,你要偏頗她,到時候老爺子問起,我也是要實話實說的。
顧重深忽的失笑,終於將一支菸抽完,霧氣緩緩散開,便順勢將菸蒂捻熄,打開車門,在她不依不饒的時候,低啞的音才從喉嚨裏露出來。
冤枉了又怎麼樣,偏頗又怎麼樣。好自爲之。
無論當時真相如何,是她叫的陸沁安下樓,若是沒有那個電話,也許雙胞胎真能保住呢
關了車門,周圍一下變得安靜。
秦宣曼咬緊了脣,緩緩揚起手撫着發疼的臉頰,轉過身的時候,目光裏卻盡是興奮。
笑什麼
秦瀚澤開了車,瞧見她一直在對着鏡子整理妝容,濃眉蹙緊,莫名有些煩躁。從後視鏡裏往外看,黑色賓利卻一直停在原處沒有離開。
他緩緩啓動車子駛離,捱了打還那麼開心
女人的手在臉上的手指印處撫過,過了一小會時間,紅痕已逐漸轉爲青紫,她憤憤然拿出粉底想遮掉,卻怎麼也遮不住。
頓了頓,收回手。
兩巴掌我還挨的起重深喜歡乾淨的女孩,她今天鬧的這一出只會讓他不喜,我就不信,孩子都沒了他們還能走下去
心裏有執念,費盡了心機也只想達成目的。
秦瀚澤眯了眯眼,餘光落在她盡是冷厲的面容上。
有那麼一瞬間,竟覺着自己朝夕相處了二十多年的妹妹,那樣陌生。
直到他們都已經走遠,賓利車內才終於有了動靜。
男人從後座用毯子抱了一道小小的身軀出來,小心裹着他,大步朝醫院的方向走回去。
對不起爸爸,我沒能好好跟安安說上話。
他懷裏的人是抱抱。
小傢伙身體還未曾痊癒,不能出院,知道陸沁安要走了,纏着他帶自己下來見一面。
心裏藏了好多話想說。
顧重深搖搖頭,徑直上了vip電梯。
安安心裏肯定很傷心而且看的出來她也生氣了。哎
小傢伙重重嘆了一口氣,滿臉無奈。
要不是因爲秦宣曼出現,他早就跟安安說上話了。
他人小鬼大的樣,男人揚起手輕敲了他一記。
爸爸你還打我呢,安安都幾天不理你了你還不着急,哼,現在安安正傷心,說不準就有人趁虛而入,我看我舅舅看安安的眼神都不對
我的媳婦我自己會哄,用不着你多事。
他哎喲一聲捂着腦袋,成成成,是他多管閒事了吧,可還不是擔心麼。
小傢伙烏黑髮亮的眼珠子轉了轉,忽然想到什麼,擡起頭盯着男人英俊的面容,脆生生的開口,要是安安不要你了爸爸,我能不能把安安娶回家
顧重深,
做夢
送回了病房,抱抱揉着發疼的腦袋,可憐巴巴的坐在牀邊,好在沒幾天他也能離開醫院了,如今一點小挫折倒並不影響他的心情。
房門開了又關,連書彥進來檢查過之後吩咐他好好休息。
走出去,顧重深還在走廊外沒有離開,過年的時候八樓幾乎沒有其他病人在,走廊裏空蕩蕩的只餘下那道瘦削的背影,在燈光下看起來格外寂寥。
小白把她帶回去了,原本想送安安回家說是她不願意,暫時只能讓她住在那。
嗯。
意料之中。
顧重深按了按發疼的腦袋,裏頭嗡嗡嗡的聲響中,夾雜着小姑娘清冽的音。
她說,別碰我。
說,我再也不想看見你了。
男人忽的僵住,心裏鬱結着的氣在往上涌,周圍的一切氣息都紛亂,頭頂燈光格外刺眼。
面前,連書彥嘴巴一開一合的分明是在說什麼,可他用力晃了晃卻仍舊聽不清。
擡起手按着腦袋,可忽然間喘不上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