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重深靠近的動作忽然僵住。,不見她此時的情緒,只是那小小的身子在車廂裏縮成一團,安靜脆弱的叫人心疼。
他的姑娘,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樣的孤寂又這樣的,與他疏離、
兩人都沒有動,直到天色全黑了下來,小姑娘才深吸一口氣,終於掀開眼簾,清澈的眸裏映出他的模樣,初六民政局就上班了的,那天早上十點,我會等你。
話落,她推開門下車,小小的身子逐漸消失漫天雪花之中。
男人怔怔坐在車裏,許久許久的沒有動作。
心口很悶、很疼,她走的時候眼底沒有絲毫留戀,彷彿掏空了心臟,如今空洞洞的,冷風從窗外吹過來,颼颼發疼。
樓上,喫喫已經醒了,某個纔剛滿十八的大男孩雙手攤開抱着她,小心翼翼的將人放在沙發上,一邊哄一邊想盡法子要將她的尿不溼扒下來
哎,別隻顧着哭啊,擡擡腿,來,咱們再翻個身
可憐小傢伙哪聽得懂,就算能聽懂她現在小小的身子也做不出這些高難度動作,只能嗚嗚咽咽的哭,又餓又不舒服,委屈巴巴的。
陸沁安裹着一身寒氣上來,瞧見的就是這一幕。
喫喫滿臉漲紅的扒在沙發上,整張臉都擠在一塊
小辰,你在做什麼
給喫喫換尿布啊,她拉臭臭了。我還以爲你今晚不回來呢,姐夫也沒非要跟上來。
嗯。
洗好手洗乾淨嘴巴再去抱小傢伙,換了尿布又抱起來哄了哄,小傢伙這才安份下來,嗚咽了幾聲埋在她懷裏。
陸辰看着她的模樣,眯着眼,說清楚了
點點頭,卻沒有再往下說的意思。她轉而抱起小傢伙到房間,小臉上表情有些複雜,我上去喂喂她。
顧園。
年節時是整個宅子最熱鬧的時候,天黑的時候黑色賓利終於出現在院子裏,一直在顧園過年的老管家撐着傘過來,聲音溫和,少爺,大家都在等您呢。
男人點點頭,強打起精神。
餐廳圓桌上坐滿了人,大家都安安靜靜的坐在那,沒有開席。
老爺子看見他出現,這才眯了眯眼,她沒跟你回來
沒有。
那姑娘,打定主意不跟他過了。
老爺子哼了一聲,手掌重重拍在桌上,不來就不來,咱們開喫。
草草吃了年夜飯男人便上了樓,身體不舒服、心裏也順暢,難受的點了支菸,抽了兩口卻嗆的慌。
小四
房門被人輕輕推開,顧重語探進來,跟三姐聊聊
他點頭,知道三姐不喜煙味,順勢捻熄了,掀了掀眼皮,發現被他放在牀頭的結婚證。
她是過來人,自然也猜到了,便輕笑開,試探性的開口。
安安該不會是不要你了吧。
顧重深挑眉,點頭,初六去辦離婚。
顧重語一窒,心口壓的一下子喘不過來,緩了好久臉色還是僵硬,她提出來的
嗯。
喂安安一提你就同意小四你幾個意思啊,不是說好了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認定安安麼,她一提離婚你就同意,還初六就辦手續,你有沒有想過手續一辦你們之間就再無瓜葛了
也不知話裏哪幾個字刺中他了心,男人薄脣抿的緊緊的,身上散着冰冷氣息。
許久,才緩緩開了口,笑容有些晦澀。
不同意的話,我怕再也見不到她。
同意了,至少初六那天還能見到人,還有機會跟她好好解釋。
那丫頭是孩子脾氣,過幾天好好想想,許是能想通的。
他半調侃着的開口,明明在笑,可眼睛又分明是沒有溫度的。
顧重語看的一時心疼,眼珠轉了轉,發亮,那就趁初六跟她好好說,這樣咱們準備一下,到時候一舉將她身和心,都抓回來
一連幾日,顧重深再沒出過顧園,只是老爺子輩分擺在那,加上好不容易恢復了的抱抱,從年初二開始,來的人便絡繹不絕。
秦家的人是打着看望抱抱的名義過來的,小傢伙一早知道秦宣曼要到,直接藏到了房間,見爸爸在辦公,便小心翼翼躲在角落,我就藏一會,保管不打擾你。
男人擰着眉,點頭。
秦天洋在屋子裏晃了一圈又一圈,非是沒見着小傢伙,忍不住開口,我那外孫呢,顧老,我好不容易來一趟,至少見見人吧
老爺子有些爲難,搪塞了幾句。
小傢伙玩的瘋,這會不知道在哪個角落裏呢。喫飯的時候自然就出來了。
哼,小小年紀脾氣倒不小。曼曼,你去把他找出來,媽媽舅舅外公都來了,豈有躲着的道理
顧園她再熟悉不過,年少時秦家也住在附近,跟顧重深青梅竹馬的,自是來過不少次。
可一隻腳剛踏上樓梯,迎面卻有個嬌滴滴的小身影走下來,嘟着嘴看她。
抱抱說不想見你們的哦。
什麼
顧月月歪着頭,小表哥說過很多次啦,他的媽媽是壞人,不愛他。以後再也不想見到她的呢。現在你過來他卻直接藏了起來,不就是答案麼。
月月你怕是誤會了,我跟抱抱
誤會的人是你纔對吧
小丫頭一看見她就生氣,雙手叉着腰,嘟起嘴巴盯着她,如果不是你覬覦四叔,四嬸嬸也會跟四叔吵架她也不會非要跟四叔離婚。
哼,我都不喜歡你,更別說小表哥。因爲你現在小表哥又要沒有媽媽啦
好氣好氣的,她恨不得能快點長大,把這個濃妝豔抹,滿臉狐媚氣息的女人的比下去,看她還敢不敢到家裏來
秦宣曼漲紅了臉,也氣的不輕,可偏生對方是個才四五歲的小丫頭,還不能真跟她計較。
只是她自然也注意到她說的離婚一事,多留了個心眼。
那邊,老太太走過來,曼曼,抱抱既然不想出來那就算了吧。你下來坐坐,回頭我再做做他工作。
哎,反正我纔是抱抱的媽,也是我救了他的命。別的人妄圖挑撥我們母子關係,我也是不怕的
老太太沒說話,只神色複雜的看了她幾眼。搖搖頭走回了客廳。
她如今再看秦宣曼,已經很難跟許多年前那個天真單純的小丫頭聯繫在一起了,要不是老頭子堅持,她也不同意秦家的人再過來。
只是小四在屋子裏悶着不出來,也不管這些事,便又讓她差點出現在抱抱面前。
直到喫完飯,秦家的人離開,小傢伙也沒離開過房間。
他抱着一本書,縮在角落睡着了。
男人走過來,瞧着那酣睡的面容,彎腰將人抱了起來。
正要放在牀上時,小傢伙忽然醒了。
爸爸。
他揉了揉眼睛,看着外頭的天色,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三個小時。
那她走了嗎
顧重深按了按眉心,清雋的面上沒什麼表情,只靜靜看着他,剛走。
呼,那就好。
小傢伙頓了頓,在牀上挪啊挪的,靠在牀邊,抓着男人的手不放,小臉上乾乾淨淨的,只有些你睡出來的紅印。
我想安安了,爸爸,我們什麼時候能見到安安。
顧重深攏起眉,沒有開口。
抱抱一下就着急了,恨不得馬上問清楚,着急的靠在他身側。
說話啊,爸爸。
明天。
男人莞爾,隨口應了一聲。
他摸了摸小傢伙軟軟的發,眼底難得的有了些寵溺意味。
明天就是初六,去民政局辦離婚的時候。
抱抱頓時眼睛一亮,從牀上滑下去,有些興奮的模樣。
顧重深忽然想到什麼,垂眸看着他,黑眸閃爍了幾下,突然生出了點其他心思。
說起來,明天你、想想,都跟爸爸一塊去。把安安留了下來,以後你提出的要求,爸爸都答應你。
當真
小姑娘心軟的很,見的了他受傷難過,卻見不得孩子哭鬧。
抱抱也是沒有法子的法子。
拉鉤。
秦家的人坐在車上,直到離開也沒有見到抱抱一面,秦天洋的臉色實在不大好。
哥,打聽清楚了嗎是不是明天他們要見面
秦瀚澤坐在駕駛座上,嘲諷的笑了笑,嗯,顧重語幫忙安排了人,再帶上抱抱,想來是非要將人留下來。
聽說,顧重深最近一直整理股權,似乎有做股權轉讓的意思。
他怎麼可以
秦宣曼一時失態,顧不上秦天洋還在身邊,神情猙獰,他就這麼喜歡陸沁安我都做到了這個地步,他還是不肯放手
你認識他三十年,難道還不明白,他認定了的事,從來不會松。
曾經認定的人是她,哪怕出國留學整整四年,而這四年來聽到過無數個關於她移情別戀的消息,卻仍篤定了相信她。
甚至兩人訂了婚。
若非婚禮前夕出了那件事,他怕仍會頂着流言蜚語將她娶進門。
秦宣曼用力捏緊了手掌,明明他所有的執着都是爲她,爲什麼現在換成了陸沁安
不,不可以,她絕不能讓他們再在一起。
許久,她忽然想了清楚,要顧重深放手絕不可能,但如今的陸沁安,對他的信賴已到崩潰邊緣,提出離婚的人也是她,稍微添一把火,讓她離開再簡單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