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少。
男人嗯了一聲,往樓上走,瞧着二樓還燈火通明的,蹙了蹙眉,還沒睡
老管家手裏提着個水壺和毛巾,有些無奈,小小姐鬧了不舒服,纏着四少奶奶呢。
她在家。
男人微怔,黑眸裏閃過一抹晦澀,徑直上了樓。
幾間屋子都關燈睡了,他走過去,直到某處虛掩着的房門外透出昏黃的光,湊近了還聽見女人輕輕柔柔的聲音。
媽咪知道喫喫胸口悶悶的,疼着了不舒服可很晚了,爺爺奶奶都睡了呢。咱們不鬧了好不好,媽咪給喫喫揉揉,睡一覺嗯
陸沁安是放足了耐心,她明天一早要趕yg的發佈會,本是沒打算回來顧園的,沒料想半路接到電話,說喫喫逼生病,鬧的厲害。
老爺子老太太,加上抱抱一徑在哄,怎麼也哄不好。
她沒法子,着急趕回來,好不容易餵了藥,可小丫頭身體不舒服總是鬧,折騰到快十二點。
顧重深就在門外,緩緩推開了虛掩的房門。
昏黃的燈光下,女人細細小小的身子就坐在牀邊,彎腰哄着那不住鬧騰的丫頭。
喫喫還嗚嗚咽咽的哭,小手抓着她的總是難受,不想睡,睡不着嗚嗚嗚,喫喫不舒服
媽咪知道知道,剛吃了藥再等等就不疼了嗯
陸沁安耐着性子哄,看着小肉糰子一徑喊疼的小模樣,實在心疼的不行。她不過就是一兩天沒見着,也不知怎的,有種隔了好久好久的錯覺。
身後傳來腳步聲,深濃的影落在她背後,遮了些光線。
她怎麼了
低啞而熟悉的音在耳邊響起,陸沁安等了許久才反應過來,怔怔轉過身。
我問你,女兒怎麼了
沒好氣的覷了她一眼,顧重深按了按眉心,在旁邊坐下,粗糲的手掌扣在小丫頭粉嫩嫩的肚子上,輕揉了揉,醫生看過了嗎
陸沁安連忙點頭,開了藥的,剛吃了沒多久,估摸着還得疼一會。
嗯。
顧重深眯了眯眸,將小丫頭從牀上抱了起來,在懷裏躺好,厚實溫熱的手掌覆在她小小的肚子上,垂眸,正對上那雙烏黑髮亮的眼。
天很晚了,咱們不鬧。爸爸給你揉着到你睡着,讓媽咪先去洗澡休息。
喫喫癟了癟脣,她很貪心,不僅想要爸爸,還想要媽咪也陪她。
顧重深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麼,濃眉緊蹙,你媽咪上班一天,很累了。
好半晌,房間裏空氣都是安靜的。
陸沁安很久之後才聽見一道小小聲的哦字,小肉糰子看了一眼陸沁安,終於將臉埋在顧重深懷裏,用力閉上眼想早些睡着。
她佇在那許久,沒有動。
卻是男人沒擡起頭,聲音沉沉啞啞的傳到她耳朵裏,去洗澡吧,這裏有我。
在浴室裏洗澡,開着熱水,氤氳的霧氣之間散開,擾亂了人的心思。
她穿着睡衣出去,頭髮沾了些溼氣,臉上多了些豔色,淡淡的瞧着讓人想入非非。
走出去,屋子裏安安靜靜的,顧重深已經站了起來,將被子蓋在小丫頭身上,頓了頓,正好與她對視。
陸沁安喉嚨一梗,心裏頭總有些亂七八糟的情緒,幾個小時前他們還在帝國吵了一架,如今站在同一個房間裏,呼吸都染着他的氣息。
喫喫睡啦
終是她先開了口,那邊,男人卻只嗯了一聲,將領帶拉開,捏在掌心裏,我去洗澡。
顧重深徑直從她身側走過,高大的身軀在地上投下厚厚的影,刻意壓低了的腳步聲讓人幾乎無法察覺他的移動。
只是空氣在被攪弄。
陸沁安站在那沒有動作,只聽見身後傳來關門聲,她擦乾淨頭髮上了牀,躺在自己最熟悉的那側。
也不知過了多久,身側的小丫頭越睡越熟,呼吸逐漸平穩下來。
於是的門再度打開,空氣裏散了一些氤氳氣息。
她沒有睜開眼,聽見逐漸靠近的腳步聲。
直到嗅到再熟悉不過的薄荷氣息。
他高大的身子越了過去,陸沁安只微微揚起眸,瞧見男人在小丫頭臉上印下一個吻。
起身。
她立刻閉上眼。
顧重深沒有立刻離開,瞧着一大一小兩道格外相似的身子躺在那,黑眸裏凝了許多濃郁至極的情緒,半晌之後,才終於俯身,親了親她。
身側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可男人的氣息卻越來越遠,從櫃子裏拿了枕頭和被子,直到房門打開
周圍忽然安靜下來,只能聞到小丫頭清淺的呼吸聲。
陸沁安睜開眼,對上的是乾淨的天花板,小丫頭睡的安寧,她心裏卻忽然亂七八糟了起來。
不太明白,這樣算什麼呢。
他們明明還是夫妻不是嗎,明明就在同一個房間裏,兩米寬的牀,足足夠的空間,可他拿着枕頭和被子,去了書房。
心裏頭忽然生出些憤憤不平,似是在氣,可又不懂氣什麼,悶悶的喘不上,只小小的一顆心啊,紛亂異常。
翌日早晨,陸沁安是一早起來的,顧園距離yg遠,她不想遲到。
小丫頭昨夜鬧的晚,還沒醒,倒是抱抱先起了,在院子裏跑着圈。
安安。
遠遠的瞧着她,抱抱立刻跑了過來,步伐始終不停,仰起小臉看着她,你這麼早就要走啊誰送你呀。
陸沁安莞爾,走出小區外就有公交啦,我自己坐車過去。
那不好。
抱抱皺着眉,小臉整個僵着,乾脆停下腳步,忽然用力瞪着她,在這等我。
陸沁安自不會理他,算過了時間再耽誤下去怕來不及,便轉過身要走。
剛到門口,那邊小傢伙已經着急喊她。
安安,讓爸爸送你去。
她回過頭,終於瞧見站在玄關處的男人,一早起來神清氣爽的模樣,頭髮梳的筆直,身上是一套深藍色的西裝,往那一站,便有些不怒自威的氣勢。
鬧什麼。
甩開了抱抱的手,他徑直朝車庫走去,那邊抱抱卻連忙朝她揮手,示意她過去。
陸沁安咬緊了脣,心裏說不出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坐他的車過去自然方便,可這男人眼睛也不朝她看一眼的,終歸還是有自尊,便轉過了身。
抱抱一看這情況就急了,小跑着到車庫旁,見男人倒車出來,抓着車窗小聲道,安安去公交站牌走過去要好久的,外頭風這麼大,你要是讓安安吹感冒了,我就
就怎樣大人的事少管。
喂顧老頭,你以爲我年紀小就不知道麼,還不都是你自尊心作祟,我告訴你別想用這種法子來挑戰安安的脾性,否則真把人嚇跑了我就聯合喫喫和月月,讓她們都不理你
哼
他年紀再小,也是有脾氣的。而且自小比常人多了更多苦難,心思細膩太多太多。
顧重深擰緊了眉,真是有些不悅了,昨兒才被褚子楠一頓好說,今兒連自己兒子都開始來教訓他
真特麼沒地位啊
可沒法子,這個是自己親生的,親生的,再怎麼調皮也只能忍着。
讓開。
把抱抱趕走,顧重深徑直開了車出去,別墅外不遠便瞧見了那道小小的身軀,走在清晨的街道上,身子被旁邊的圍牆和大樹襯的格外孤寂。
他放緩了車速,與她平行。
上車。
陸沁安不動,眼觀鼻鼻觀心,壓根不理這個老男人。
欺負她兇她冷落她,昨晚還不理人來着
顧重深失了耐心,低頭看了一眼腕錶,給你三秒鐘時間考慮,上不上來
不上
小姑娘也是有自尊的,他這樣的語氣,沒有半點哄她的意思
自找苦喫。
陸沁安還沒開口說話,耳邊便飄來一道低啞的音,周圍彷彿有一陣風吹過,她反應過來時才發現那輛銀色邁巴赫已經絕塵而去。
男人車速很快,清晨的街道上沒有人。
陸沁安愣愣站在樹下,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看見的。
他就這麼走了
明明順路,明明兒子都開口叫他送明明她就只是要個臺階下啊,什麼叫就讓她考慮三秒,他打她屁股都不止三次好不好
小姑娘炸了,用力甩了甩手。
老混蛋
顧重深在打電話。
那邊,已經醒酒了的褚子楠聲音有些啞,不疾不徐的調侃,昨兒沒說完,顧老四您可真是厲害自個媳婦欺負了冷落了不夠,還把人丟路上。我看你就是說清楚人也不要你咯
閉嘴,都安排好了沒有
他有些頭疼,再去看後視鏡,早已沒有陸沁安的身影。
那邊,褚子楠嗯了一聲,放心,都三天呢,妥妥的。
一下子有些煩,修長的手指抓緊了方向盤,聲音沉鬱,我心裏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