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看見的時候連聲說好,庭院雨餘秋意晚,正好他是秋天出生的,再合適不過。
她格外激動,一徑抱起小傢伙喚他的名字。
陸沁安看了看老太太,再看看躺在牀上板着臉的男人,很識趣的沒有提醒老太太,這男人壓根不會想那麼多,那幾個寫在紙上的名字,陸沁安甚至懷疑他有沒有仔細瞧,怕是胡亂挑的一個。
好在老太太已經心滿意足,立刻打電話回名城。
沒錯沒錯,跟二叔公那邊都知會一聲,咱們顧家的小重孫名字定下來了,叫顧明庭。滿月禮沒辦上,也沒請他回國,果斷時日的百日宴我是準備大肆操辦的,請帖一定要親自送過去,請他回來參加。
陸沁安聽見聲音越來越遠,手裏握着水果刀和蘋果,坐在病牀旁開始削皮,輕聲開口,老太太說的二叔公是
她聽人提起過幾次,但沒太多印象。
顧重深抿了抿脣,這纔將目光從書冊裏擡起,語氣溫淡,幾年前我們結婚的時候來過。
他往抱抱的方向看了看。
只是婚禮被抱抱搗亂破壞掉,二叔公後來便直接回去沒跟她正式打過招呼。
抱抱輕咳了兩聲,我那會還小嘛,再說他們都告訴我有個壞女人要搶走我爸爸哎,能不着急麼。
他低聲辯解了幾句,聽見陸沁安認真問他,所以二叔公到底是誰
家裏輩分他最大,今年一百零六歲了。
陸沁安哇了一聲,聽見顧重深補充,而且身體很硬朗,只是脾氣也硬,早年跟老爺子有嫌隙便出了國,之後便很少回來。
就是個老古董。
抱抱咕噥出聲,聲音雖小,可顧重深依舊聽的見。
他立刻擰起眉,尖銳的眸光朝他的方向投去一眼。
抱抱立刻住嘴,拿着手裏的書轉過身。
喫喫,時候不早了,咱們回去吧。
他喊蹲在角落裏的小肉糰子,後者還一直在研究自己剛剛抓上來的兩隻螞蟻,迷迷糊糊的擡起頭,回去哪裏呀
酒店。
喫喫點點頭起身,肉呼呼的小手揚了揚,小心翼翼捧着白紙上那兩隻螞蟻,回頭跟陸沁安揮揮手。
媽咪晚上回來陪喫喫哦
她很想跟媽咪一塊睡的。
陸沁安還沒應聲,旁邊牀上的老男人便已經陰沉沉開了口,陪什麼,自己睡
喫喫還小呀,像喫喫這麼大的小朋友,可以跟媽咪一起睡的
小肉糰子抗議,許是因爲顧重深拒絕的太生硬,那張肉呼呼的臉整個漲着,小手僵硬的端着那張白紙,鼓着眼睛瞪顧重深。
後者抿着薄脣,便直接抓着陸沁安的手,總歸是不許她離開。
眼見他這樣過分,喫喫索性螞蟻也不要了,顛顛的跑過去抱緊了陸沁安另外一隻手,氣鼓鼓的嚷,媽咪是喫喫的
我的。
老男人板着臉,寸步不讓。
纔不是媽咪就是喫喫的
小肉糰子徹底被惹炸,氣呼呼的抓着陸沁安,一雙烏黑髮亮的眼睛瞪的比誰都大,氣勢上半點不肯輸人。
顧重深挑眉,只微微揚眸,目光徑直落在那張漲紅的小臉上,小肉糰子今天紮了兩條小辮子,生氣的時候晃腦袋,辮子也跟着一晃一晃的,那張跟陸沁安有幾分相似的小圓臉上染了緋色,哪還有平日裏的呆萌,是真生氣的小模樣。
他抿了抿脣,嗓音溫淡,就是我的。
你你胡說
喫喫很是執拗。
她重重跺腳,四下的看,直到瞧見站在門邊的抱抱,哥哥說,媽咪是誰的
抱抱頭也不擡,當然是你的。
你看
小肉糰子有人撐腰,終於理直氣壯,所以媽咪晚上一定要回來陪喫喫哦
陸沁安正要點頭,身側卻很快傳來一股力道。
某男人直接將她拉到身側,面色稍沉,明明沒有太多情緒的面容,卻透着一股疏離,昨天怎麼答應四叔的
她說了要在醫院陪他。
陸沁安推了推男人的手,滿臉爲難,可喫喫晚上害怕嘛,再說弟弟還小,晚上總是要起來喫東西換尿布,老太太上了年紀我擔心她一個人照顧不好。
她理由總是多。
顧重深臉色徹底陰沉下去,冷冰冰湊在她耳邊,太太如果出爾反爾,四叔也不介意把他們幾個都送到國外去念書。
你
他說的聲音雖然小,可喫喫挨的近,聽見了。
頓時驚愕的張着嘴巴,纖細的手指直接指着顧重深。
她厲聲控訴,像是被虐待了似的眼圈通紅。
顧重深危險的眯着眸,看着這個鬧騰的小丫頭,按了按眉心。
爸爸沒有不愛你。
他從來都最喜歡她,女兒總是比兒子貼心,何況這個年紀小嘴巴又甜。
顧重深自認自己對喫喫沒有什麼不滿的,嗯除了她總是黏着陸沁安這一點。
那你還跟喫喫搶媽咪。
小肉糰子稍微放下心,抓着陸沁安的手不肯放,那雙烏黑髮亮的眼珠轉了幾下,忽然湊過去,既然爸爸愛喫喫,今晚上媽咪就屬於喫喫咯。謝謝爸爸
她果斷爬上牀,在顧重深臉上吧唧了一下。
旋即擦擦口水站在旁邊,偷偷跟陸沁安說好約定。
某爸爸一臉陰沉,可偏偏被女人親了便好像真答應了她的條件。
哥哥,我們快走。
小肉糰子如今學的越來越機靈,拉着抱抱着急離開,根本不給顧重深反悔的機會。
病房裏安靜了幾秒。
陸沁安靜靜看着面前的男人,兩個孩子走的之後,氣氛便彷彿凝滯一般。
她手裏握着的水果刀動作很慢,直到最後一塊皮削掉,這纔拿起來放在他掌心裏。
四叔,喫水果哦別跟孩子們一般見識,晚上等你睡了我再走就是。
男人眸光微閃,嗓音低沉的開口,四叔今晚不睡。
陸沁安,
還帶耍無賴的麼
顧重深垂眸,靜靜盯着面前那張細白小臉,屋內光線柔和,落在她臉上像是暈染了一層淡淡的光,恬靜而溫柔。若是細看便會發現她臉上幾乎沒有皺紋,即便已經當了孩子的媽,可非但沒有老,反而更有少女感。
他喉結驀地滾動了下,作勢便要靠近。
四叔,不成。
陸沁安反應比他更快,在男人靠近之前便已經伸出手,掌心正好擋在他嘴巴上。
醫生說你需要靜養,要是按前兩天傷口撕裂的頻率,再過一個月都不能轉院。
她話裏有責怪的意味在。
就因爲昨天他鬧導致傷口再次撕裂,醫生滿臉嚴肅的過來查看之後,便叫她去辦公室說話。
顧太太,我能理解你們小別勝新婚,可凡事要有個度,自己丈夫的身體還要我一再提醒麼
陸沁安無辜的看着他,怎麼了
還問我怎麼了病人重傷未愈,你們竟然就想想那檔子事就是憋了再久,這種時候也請忍耐
她臉頰漲紅,又有些委屈的想抗訴,可醫生似是早就下了定論。
還沒見過你這樣的家屬,自己老公受了那麼重的傷,不着急盯着就算了,還
醫生沒說完,便只叮囑她不許再讓顧重深做任何激烈動作之後,不給陸沁安反駁的機會就讓她離開了辦公室。
想到這,陸沁安果斷退後兩步,反正陪你可以,就算喫喫不說晚上我也要離開的,到你可以轉院之前。
晚上九點,醫生過來查房。
還沒睡吧,感覺如何今天傷口沒有問題了吧。
他掀開衣服看了看,確定沒有撕裂之後才點頭,明天如果沒有發燒就把藥換了
醫生低頭叮囑護士換藥,沒發現牀上的男人一直冷冰冰看着他。
驀地擡起頭,正對上那雙沒有溫度的眸,不悅都寫在上頭,還明晃晃的多了一分憤怒
等等,他什麼時候得罪了這人
顧先生您這是哪裏不滿
出去。顧重深顯然不想理會他,若非他多嘴,自己今晚上還能抱着太太睡覺的。
可現下病房裏冷冰冰的,牀上除了冰冷的被子和枕頭再無其他,他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
醫生莫名其妙被兇,正要發作,可擡起頭便看見男人渾身上下都透着的疏離,立刻住嘴,行,那你休息吧。
酒店距離醫院不遠,天色已沉下,陸沁安開了一輛車準備直接過去。
只是剛上車手機便響了起來。
上頭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陸沁安狐疑的拿起來,很快便聽見那邊試探着開口的女聲。
安安是你嗎
她愣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驚呼一聲,許願你在哪啊,這幾天一直沒有你的消息,沒事吧有沒有哪裏受傷
我
電話那邊的人遲疑了好一會,半晌纔開口,對,我受了一點點外傷,需要幾種藥,你能不能幫我弄到